炸 藥爆破的雜貨鋪,當殘留的物什還沒燒完時,巡警和救火隊便已趕到。
眾人一看便知是革命黨人的據點,因為上峰有嚴令,這可是大案,立刻遣人通知了警察局的代理局長紀鉉武,並調來了城防營的步兵來協助捕獲亂黨。
天上陰沉沉的,空氣里透着股刺鼻的硝煙味,沈涵初在街上走着,臉上看似很平靜,心中卻在打顫——她手裏那隻原本裝書的長布袋裏,多了幾份文件和三把槍 。
道路兩旁是高高低低的平房,石板路原就起伏不平,她走着走着,竟覺得有些腳步輕浮, 如踩在水波海浪里。
這是她第一次與槍接觸!
她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當那孩子如此驚慌失措地在她面前哀求,她二話沒說就拿過那些東西塞進了自己包里,又將那孩子藏在了民房的隱蔽處。
與楚劭南他們相處久了,她仿佛不再是曾經那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了。那些敢於赴死革命黨人,身邊那些為了理想大義甘於流亡的同僚友人們,深深滌盪着她的心,即使未加入他們的行列,她也已做不到袖手旁觀。
她凝了凝神,向街頂望去,心裏略微安心了幾分,快了,拐過這條街,再走百來米,就能到學校了。
忽聞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巷子裏躥出一批軍警,已迎面向她跑來,她心口一下子吊得老高,臉上卻仍是鎮定自若的神色,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去。
那些軍警成批地從她身邊經過,偶爾有幾次看了她一眼,卻都並未在意。
沈涵初剛要鬆一口氣,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很尖銳的聲音:「站住!」
一個戴着大蓋帽,穿着黑警服的男子走到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
沈涵初心裏咚咚直跳,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我是寧華大學的老師,正趕去學校上課呢。軍爺可有什麼事嗎?」
那人正是警察局的代理局長紀鉉武,他身型魁梧,臉上兩塊顴骨高高突出,唇上蓄着兩道粗八字的鬍鬚,望着便有一股狠戾之色。這紀鉉武在這寧州警界十幾年來都屈人之下,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冒尖的機會,正是要急於立功的時候。他來來回回踱着步打量着沈涵初,忽然扭頭對身後的下屬呵道:「站着看什麼!統統給我抓走,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可疑人物!」
沈涵初一聽,大驚失色,叫道:「你你們要幹什麼?」
紀鉉武肅聲道:「上峰有令,亂黨作案,可疑者一律抓去審問!」
沈涵初厲色回道:「我已說了我是寧華大學的老師,你們若不信,盡可隨我去學校核實我說的是否屬實。怎麼能亂抓人!」
紀鉉武冷笑一聲,道:「老師又如何,這學校里,出的亂黨還少嗎?」
說話之餘,哪裏還管她服不服,幾個軍警早就一擁而上,將她扭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的大廳里,已抓了好些疑犯進來,居民、小販、黃包車夫、抱着公文包的小職員,燙着摩登捲髮的女郎各色各樣的人物挨挨擠擠地擁在一處,被一排齊刷刷的警察拿着長槍指着,活脫脫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個警察走了上來,對那紀鉉武行了個禮道:「報告局長,這一批都搜過了,沒搜到什麼。」
紀鉉武不快地「嗯」了一聲,眼睛一瞥,瞥到沈涵初手裏的長布袋,厲聲問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麼?」
沈涵初一驚,身子都要發抖了,只竭力平靜回道:「只是上課用的幾本書而已。」
「拿來我看看。」紀鉉武伸手便去拽,卻見沈涵初緊緊捏着不放手,更加疑心,怒道,「放手!」
沈涵初自知已隱瞞不過去,卻仍無力地申辯道:「軍爺,我絕不是亂黨,不信你可以去寧華大學問問,我們的校長正是教育司長的梁司長,相必您是認識的!」
紀鉉武哪裏還肯聽她廢話,只臉色微怒地朝她吼道:「老子現在要搜包,你他媽給我放手!」
沈涵初已面無血色,一雙手卻抓得更緊了。紀鉉武氣得臉都抽搐起來,抽出警棍狠狠地朝她打了下去,她吃痛地叫了起來,手臂一松,那布袋掉到了地上,發出「咔」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