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雪仿佛沒聽見龍湘的話,不作出一點回應。
他倒是沒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但那種幽靜的,霧裏看花一般的眼神,還不如挪開讓她來得輕鬆些。
「對不起嘛。」
做出那等過分之舉的是自己,龍湘也不吝於道歉,一邊說一邊把脖子湊過去:「或者你希望我劃一刀,接到瓷杯里給你?」
北庭雪還是不說話,但他轉開了頭,好像不想離她這麼近呼吸,一度讓龍湘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難聞的味道。
猶記得第一次被啃脖子的時候,他也有在本能地聞。
到底有什麼味道?龍湘忍不住低頭自己聞了聞,很正常,一點都不難聞啊。
轉過頭來,發現北庭雪終於有了點沉默之外的反應。
他手裏拿着一條絲帕,在輕輕擦拭嘴唇。
擦得很細緻,好像只要是她碰過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龍湘逆反了。
這下子她覺得是自己被冒犯了。
她眼睛都冒出火光來,呼吸都變快了,北庭雪不可能沒有發現,但他還在擦,直到真的全部擦乾淨才慢慢放下手,將絲帕輕輕放在床邊。
「我昨天就該把你扔在地上不管,隨他們把你抬進那座冰宮裏。」
龍湘氣得直說心裏話。
北庭雪頓了頓,看她:「那又為何將我帶到這裏。」
龍湘氣笑了:「早知你喜歡躺棺材板一樣的床,喜歡那座冰棺一樣的青宮,我就不費那個勁兒了,也不至於弄得一身凍傷,如今又遭人嫌棄。」
她背過身去下了床,將帕子掃到地上一腳踢開,動作間腿腳又疼得她嘶了一聲,更讓她後悔不迭。
早知——
「我喜不喜歡,從來都不重要。」
亂糟糟的心緒停滯,龍湘慢慢回過頭去,看到北庭雪恢復了一些氣力,自己坐起身來。
他慢慢下了床,每走一步都很艱難,甚至有些生澀,似乎久不曾走動。
「不必因別人的喜好為難自己,不值得。」
龍湘冷嘲熱諷地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很清楚不值得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說得那麼肯定,但凡聽見的人就會明白她的決心。
北庭雪徐徐望向她,半晌,輕聲道:「不擦乾淨,我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龍湘愣了愣,好像沒聽懂。
北庭雪彎腰將帕子撿起來,垂眸繼續道:「你知道餓了很久的野獸嗎。」
龍湘緩緩點頭。
「你如今、便是餓了很久的野獸、眼中的一道美食。」
北庭雪站定身子,屋子很小,他也站起來幾乎就是和龍湘面對面的。
她被他的氣息包圍,又開始體會到寒冷。
「有用的、可以讓人重新站起來的、美食。」
北庭雪說幾個字就頓一下,像在深思熟慮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仿佛言語的初學者那樣,怕自己會詞不達意。
「若你死在我手中,北庭和你的族人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在這樣的前提下,這道美食就更讓人想要大快朵頤,因為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就如同第一次吸血那樣,他可以不顧後果,肆無忌憚。
那是北庭雪此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他以為自己醒不過來了,神魂都開始潰散,四散在人間各處,也偶然落在了她胸前佩戴的瓔珞之中,聽到了那一瞬她對離火仙洲宗主和大師兄直接的諷刺。
待後面她進入北庭,一見到她本人,他的神魂更是無法控制身體,誅求無已,後果她也很清楚。
龍湘已經明白他在說什麼,不過是解釋擦唇瓣的行為。
她覺得只是啵嘴那麼簡單,但在他這裏看來,可能會發展成無休止的吸血那麼可怕。
還比喻她是一道美食要她說,假的都這麼有吸引力的話,真的來了你不得直接白給?
瞬間覺得他不香了。
而且:「為何說我死在你手中,我的族人不會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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