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眉現在很累,非常累。
她行走在空無一人的森林之中,小心的裹緊了身上的袍子。
這是她僅剩的衣服,來自她的父王。
周眉的鼻子一向很靈,所以她能夠聞到衣服上的,屬於她父親的味道,這讓她感到噁心,同時也有一絲絲的恐懼。
但她沒法捨棄這件衣服,因為她只有這一件袍子。
雖然不穿衣服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羞恥感,但在這個樹林裏不一樣。
這個佈滿了荊棘的林子,一不小心就會被劃破皮膚,留下永遠也去除不掉的傷疤。
按理來說,她雖然修媚術而不修肉身,但到底是一個有道行的修行者,怎麼也不該懼怕荊棘劃傷。
但這裏不一樣。
「道長,真不知是該謝你,還是該恨你。」
周眉喃喃自語着,攤開手,手心浮現出血線,聚攏化作姜臨的形象。
她張口吐出舌頭,將那血線細細的舔舐乾淨。
「在我那父親終於忍不住的時候,您的出現卻打斷了他。」
「哈」
周眉笑着,用力裹緊身上的袍子,來自父王的氣味讓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好似重新回到了那一晚。
那個自己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紅着眼抱緊了自己。
若不是姜臨突然打上門來,或許她真的會失去最後的尊嚴。
她很想扔掉身上的袍子,但女人愛美的天性讓她壓下了這一份衝動。
周眉赤着腳,在森林裏緩緩的行走着。
這一片森林裏滿是漆黑,樹木,枝葉,腳下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是漆黑的。
除了她之外,似乎沒有任何的活物,就連蟬鳴,鳥叫,蟲嘶,都聽不到一星半點。
這種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情況,放在這裏卻很正常,因為這裏是陰間。
周眉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腳底已經磨出了血,但她毫不在意,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紅的腳印。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眉停了下來,抬起了眼睛。
她的面前不知何處出現了一個僧人。
一個長着雪白的長鬍鬚,看起來很慈祥的老和尚,只是看一眼,就能讓人生出諸如「慈悲」「和善」「有德高僧」之類的形容詞來。
老和尚也看到了周眉,微微一笑。
這一笑,便隱約間露出了牙齒。
漆黑的,帶着點點血絲,好似剛剛茹毛飲血過的牙齒。
這牙齒一露出來,原本那高僧慈悲氣度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難言的詭譎意味。
那笑容搭配着詭異的牙齒,讓人打心底里發寒,不敢多看一眼。
周眉也是一樣,她打了一個寒顫,每次和這個老和尚接觸,她總有一種自己下一刻就會被吞吃的錯覺。
不,那不是錯覺。
如果有機會,眼前的老和尚絲毫不會介意吃掉她。
字面意義上的吃掉。
自己修行的媚術,在這個老和尚的面前,沒有任何的用處。
他本就沒有心,自然也就沒有情慾。
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他自己吃掉了。
「郡主殿下。」
黑齒僧笑呵呵的點頭,雙手合十行禮,語氣舒緩而和善,如果只聽聲音,讓人如沐春風。
周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在不能被魅惑的傢伙面前,她懶得浪費表情。
「老師傅,父王如何了?」
她憂心忡忡的問。
「呵呵」
黑齒僧笑眯眯的說道:「殿下,此地是陰間濕骨林,乃生靈絕地,便是陰魂都不會踏足。更不傳六耳,甚至有將軍暗中護持,就不必惺惺作態了。」
「最希望千歲死的人,不正是您嗎?」
周眉聞言,面色不變的說道:「身為人子,關心父親不是正常的嗎?老師傅為何要將話說的這般直白?」
「阿彌陀佛。」
黑齒僧雙手合十,唱誦了一聲佛號,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釋迦牟
第七十三章 黑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