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五足八方火盆上燃着上好的暖炭,賀玥身體並不覺得冷,心卻好似被浸入了寒潭。
寢殿外頭,呂嬤嬤輕聲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女醫到了。」
原本請的是太醫,但是小關子轉念一想,萬一傷的不只是手呢,於是就換了女醫。
寧如頌垂首,將賀玥裏衣系帶給繫上,又安撫的將她散亂的發給理了理,「進。」
寢殿門打開,女醫先是行禮問安,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目不斜視。
宮裏頭的人,要時刻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不然什麼時候丟了小命都是該的。
「過來看診。」太子的聲音平冷。
女醫這才起身繞過烏木雕花的屏風,來到床榻前跪下,垂眸看着地上,「太子妃您的傷處在哪?」
「手。」寧如頌替她回,將她的手翻轉一下,手背露出來。
女醫抬頭將視線落在破皮的手背上,只是些擦傷罷了,隨意塗點藥就好,哪怕不塗,過上個幾天也就好了。
不過貴人的任何事自然是金貴無比,女醫恭聲稟道,「微臣等會配上幾罐上好的藥膏送過來,幾天保證痕跡全消。」
「嗯,出去吧。」太子的聲音清冷薄涼。
女醫拎着藥箱恭敬的退出,這一回她全程不敢抬頭,所以也只瞧見了太子妃的那雙手,白皙細膩,添了幾道紅痕,更惹人憐惜。
人總有好奇心,她難免會好奇太子妃長得到底哪副模樣,是否如傳言中一般艷冠群芳。
要是今兒就太子妃一個人,她自然是敢抬頭的,太子妃溫良的性格傳遍宮中,只要是不要緊的小事,太子妃都不會計較,這般尊貴的主子,能有如此的性情,也是獨一份。
可是誰也別想踩着太子妃上位,上一個這樣想的已經在亂葬崗等着投胎了,還有一些不守本分的,全都被收拾了。
太子殿下還下了令旨,不許有人在太子妃面前嚼舌根,不然就絞了舌頭髮落。恐怕太子妃到現在都不知道,她這碧院短短几日裏死了多少個宮人。
女醫出了門,呂嬤嬤派小桃子跟着她去拿藥。
寧如頌也是忙中抽空過來的,這會兒也要走了,他起身,「孤今日公務繁忙,可能不能來陪你了,玥玥等會叫宮人將藥給塗上。」
「孤走了。」
賀玥緩緩點頭,還帶着點鼻音,抬眸看他,帶着怯畏,「殿下去吧。」
見他沒有走,又補充的說道,「殿下仔細身體,莫要太晚安寢。」
「嗯。」寧如頌這才頷首應下後才離開。
隨着清冽的木質香遠去,賀玥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她用一隻手捂着胸口,才發現自個兒手心都是冷汗,緊繃的神經鬆開,龐大的慌然席捲而至。
她的演技越發精湛,竟然說哭也就哭了。
賀玥往後倒去,仰躺在床上,盯着床帳上繁雜精美的花紋。
她微微抬手,姝色的小臉慘白,隨着在東宮的日頭越久,她越害怕寧如頌這個人。
有些東西越了解才能知道其中的恐怖,寧如頌這個人內里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煞神,可偏生面上瞧不大出來。
「即叫我穿越了,為何不給一個系統呢?」賀玥不禁喃喃問道。
後又被自己的話給弄笑了,她側了身子,微微蜷縮,嘆氣,「貪心啊。」
這又何嘗不是她對自己無力自保的認知。
她的背後也沁出了冷汗,她不管不顧的扯起被子蓋上,想汲取些暖意。
榮華富貴誰不愛?賀玥也愛,她並非清高之人,也能適時彎腰討笑。
可是這榮華富貴就如懸在頭樑上的刀劍,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落下,把賀玥這個人砍倒在血泊里。
繁重苛雜的規矩體統,動不動就要生要死的刑法,讓賀玥更加畏懼這所宮殿。
她現在既做不到為所謂自由玉碎瓦全,一死了之,也做不到坦然融合,拋去前二十一年養成的三觀,所以她才更為的苦悶,在夾縫中勉強求生。
如果她再清高一些就好了,如果她再諂媚一些就好了。
偏偏就這樣,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