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殿內,鎏金鳳鳥銜環的香爐緩緩往外升起安神香,窗子半開,光透過帘子篩進來。
太子和何皇后對案而坐,太子很平靜淡冷的模樣,不緊不慢地呷着茶水。
何皇后眉一沉,語氣溫怒,「皇兒,嬤嬤受罰的事本宮不計較,可是賀氏的事你得仔細和本宮說明白了!」
寧如頌放下茶盞,掀起薄薄的眼皮直視她,嗓音平和,仿若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和家世無關,和朝政無關,只是兒臣想娶她。」
何皇后一聽只覺荒唐,不解極了,「你是太子,怎麼能耽於這等小情,你喜愛她可以納她進東宮為良娣,為良媛,你讓一個沒有任何家世的孤女為太子妃,叫朝臣們怎麼想,叫一直擁護你的何家人怎麼想?」
「母后可以為了父皇不顧一切,為何就不許兒臣和喜愛之人成婚?」寧如頌清雋俊逸的面上正色起來,他問出了上一世他從未出口的話,「為何母后把父皇當做純粹的丈夫,卻從來沒把兒臣當做一個純粹的兒子來看待?」
他想到了他和玥玥的團兒,他起先認為他絕不會產生所謂的血脈之情,可團兒在他懷裏慢慢長大的時候,他對她面上虛假的柔情順其自然的化成真了,這是他和玥玥的孩子,玥玥愛她。
他對團兒的真情或許遠遠不及他對玥玥的,但起碼是真的。
何皇后愕然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寧如頌會問她這個問題,一不留神袖子帶過旁邊的茶盞,茶盞哐當一聲倒了!
宮女忙到案桌前,用布帕擦去倒在桌上的茶水,再把茶盞換一個新的,重新斟上茶。
何皇后讓所有的宮人全部出去,她站起身,宮裝上的鳳凰紋路泛着細碎的光,她垂看着寧如頌,嗓音有澀然,答非所問,「你是太子。」
她在未嫁給靖穆帝的前十幾年太幸福了,所有溫暖的情感她唾手可得,她已經習慣索取,吝嗇於付出。
進宮後何皇后更是把所有心神都拴在了靖穆帝身上,她的愛暴烈自私,是一種病態的渴求,不計較任何後果。
她不知不覺中把何家把南王把太子都當做了築梯的基石,妄圖登天攥取靖穆帝遙不可及的情愛之心。
寧如頌依舊沒起身,他哂笑一聲,神情晦暗不明,「母后,兩個月後便是兒臣加冠的日子,父皇不會在意兒臣取何字,母后你呢?」
他的語氣漸漸冷沉下來,側抬首看着何皇后,面上儘是寒凜,「持珏,母后你欲給兒臣取字持珏!」
何皇后沒想到有一日她能從太子的眼裏看到對她的厭倦,她幾乎要將太子認成了靖穆帝,「本宮三天前才封了旨意給禮部,你怎麼會知道?」
持珏,成雙成對的美玉,她給太子取這個字是想着提醒靖穆帝,她才是和他相互契合的玉,而太子是二人共同孕育而出的,是二人之間的系帶。
「母后,兒臣不喜歡你起的寓意。」寧如頌緩緩起身,不再看她,往殿外走去,「它合該是應着兒臣和太子妃之間的兩兩成雙、情深不悔。」
「情愛既然分高下長短,也分緣淺緣深,兒臣耗光了所有福澤才遇到一個賀玥。」
何皇后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她發覺太子已經完全褪下了青澀之感,成了他父皇一般的人。
她腳步踉蹌的坐下,用手扶着腦袋,感覺隱隱作痛。
高居鳳位的皇后娘娘此刻緊緊閉着眼,面色有着難堪,兩兩成雙、情深不悔,她呢?
她不甘又憤恨,靖穆帝是扎在她心臟里的釘子,和她的血肉長合在一塊兒,若要生拔,只可能落得個鮮血淋漓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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