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殿的采女們聽聞皇后娘娘有孕,只覺是天賜良機!
娘娘懷孕不能侍寢,她們何不趁此時機博上一博!
采女們的位分實在低,她們沒有什麼通天的手段能使到帝王面前,也就只能整天在後宮裏多走走,希望能偶遇。
可惜的是從來沒有成功偶遇過陛下,反而見皇后娘娘的次數更多。
宮人們在廊下候着,亭子已經被綢布圍起遮擋着風雪,有樂師在彈奏着古箏,教坊的歌女在輕聲吟唱着溫和的曲子。
皇后娘娘披着織錦翠雲紋的氅衣,斜斜倚靠在榻上,只用一赤金鳳尾的髮簪綰着濃密的青絲,身上再無其他點綴。
她闔着目,像是在小憩,穠顏玉貌,唇若丹朱。
結伴而行的三個采女心中都泛起難言的酸澀,皇后娘娘今年二十有六,兩年的時光沒有帶給她衰敗,反而韻致更顯。
天既獨愛她,何不早言,讓她們在這後宮裏蹉跎歲月,和守寡無異!
永定宮的宮人早已經發現三人,宮人快步且輕聲地走到她們面前,行了一個半禮,聲音壓的極輕,「采女小主,皇后娘娘正在小憩,你們不用前去行禮問安,快快退去吧。」
「不敢打攪娘娘,我們這就退去。」三人只能離開。
等她們離開,賀玥睜開雙眸,倦怠地將目光放在慧青身上。
教坊的樂師和歌女同時停下,謙卑的垂首立在一旁。
慧青端一杯溫度恰好的清茶給皇后潤嗓子,「是三位采女小主。」
賀玥坐直起身子,端起杯盞呷一口茶水,也沒有追問,嗓音淡淡,「小碧近日換值換的也太勤,她最近在做什麼?」
「娘娘,您的私庫有大半是和陛下重着用的,小碧領着宮人在理冊子。」慧青替小碧解釋。
娘娘之前的私庫冊子是總管太監關公公在管,他的行為出於陛下的授意,於是娘娘需要什麼物件的時候,娘娘那沒有就從陛下的私庫里拿,可見陛下對娘娘的無微不至。
如今陛下和娘娘雖然私庫冊子分開理,可陛下說了,只要是娘娘用得到的物件通通都劃到娘娘的私庫里。
況且娘娘懷孕,陛下一得空就來陪娘娘,小碧遇到關公公的時間就更長,於是藉此機會躲着去了。
現在闔宮上下的宮人都在背後說小碧仗着娘娘的寵愛不知分寸,哪有貼身大宮女經常離值的情況!
「小碧沒有勞煩你幫忙嗎?」賀玥發問,心裏納罕,這可不像小碧的性子。
慧青無奈抿抿嘴,「自然是有的,可這回奴婢真的幫不上她,娘娘,奴婢管的冊子和小碧的不同,奴婢之所以理的快,是因為仔細詢問過關公公。」
「可」慧青欲言又止,「小碧對關公公避之不及,哪可能往上湊?」
「吃吃苦頭也好,長長記性。」賀玥聲色平淡。
賀玥抬手撫向自己的腹部,一月剛到,連突起都沒有,她眉目清和,嗓音柔潤中帶着妥協,「叫宮人把我曾經用過的繡冊給找出來,我想繡些東西。」
父親造下的孽,和孩子有何關係?
既然已認命,就對孩子好些吧,總不能待長大後,和寧如頌一樣的性子。
「是,娘娘。」慧青有些驚訝,娘娘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了。
永定宮裏,小碧忙的焦頭爛額,有些因長放而破損的珍貴物件應退回內務府修繕,她正在一一核對。
「小碧姑姑,這塊木牌該如何是好?」有宮女詢問。
宮女手上捧着的是一塊繫着紅繩的符牌,上面用硃筆寫着一個字,符牌落了灰,所以看不清到底是什麼字。
小碧一瞥,發問,「可曾有記冊?」
宮女忙搖頭。
小碧煩躁開口,「不必記冊了,你將這木牌隨意處置掉!」
宮裏沒有記冊的物件如果要重新記冊便要追本溯源,小碧嫌麻煩!
「是,小碧姑姑。」宮女捧着符牌離開。
到了殿外,宮女慢悠悠的拿出帕子將符牌上面的灰塵擦去。
略顯陳舊的牌身上赫然用鮮紅的硃筆寫着一個『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