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玉鐲子(上)

    靖穆帝看着怕極了生人,躲在南王身後好一會兒,就又跑開了,幾個侍衛跟在他後面。

    寧如頌並未叫人將靖穆帝給帶回來,不論靖穆帝是真瘋還是假傻,都會派暗探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真死上一回為止。

    南王見靖穆帝離開,鬆了一口氣,對着寧如頌轉開話題,「聽說那段家嫡子段瓚要入朝為官了?」

    段家是累朝的世家,南王身為何家人,當然也是關注着的。

    「要了一個偏僻地界的縣令差事。」寧如頌順着南王的話,嗓音孤冷,手抵在桌案上,「不過白回顯暗地裏想將他留在雲城為官,他想拉攏段瓚到他戶部歷任。」

    「微賤出身,一邊自視清高,一邊又想借着世家的勢洗清他從根上就帶着的卑怯。」南王眉眼一挑,眸子裏露出諷刺,「段家哪是現在的他能算計的,還是這幾年官途走的太順暢了。」

    累朝而屹立不倒,段瓚可能是個蠢的,但段家深宅里那些人手段可都恐怖着,嘖!

    「朕就看着他會是個什麼下場。」寧如頌情緒淺淡的說出這句話。

    白回顯是個很俗套的聰明人,很好使,換起來也並不是很困難。

    兩人再聊了一會兒朝廷事,寧如頌就起身要走了,墨色的衣擺垂下,繁複尊華,「南王看牢靖穆帝,也看牢何太后。」

    南王垂頭行禮,「是!陛下!」

    自寧如頌坐穩皇位的那一日起,舅舅和侄兒的稱呼在兩人之間就自然的銷聲匿跡了。

    君臣之間的分寸,南王把握的很好。

    雪厚夜深,青磚結上冰霜,永定宮內鎏金五足的香鼎中藥香升起,這是一年前賀玥慣用的。

    寧如頌迷迷怔怔的只見眼前柔軟纖細的弧度,他脖頸垂下抵靠在她的肩處,聞着苦澀的藥香,心中騰起海嘯,席捲至全身上下。

    眼眸如琉璃浸水,叫他看的更加不分明,痴痴抬頭,竭力辨連着眼前人的相貌,卻只能窺探到那雙柳葉眼。

    他抬臂放在自己心間,用手按了按胸膛,神色惘然,矜冷的容色在此刻顯出一碰就碎的孱弱。


    「怎麼了?」女子的唇一張一翕,用素白的手指揉捻着寧如頌的額角。

    叮鈴一聲響,寧如頌視線逡巡過去,她酥軟纖細的腕間帶着玉鐲和香灰珠紅繩,香灰珠和玉鐲兩者相碰發出聲響。

    眼前女子笑了,緩和聲調,「你怎麼總是關注我的手腕,鐲子和香灰珠紅繩你不是都將它拿走了嗎?紅繩還在你腕間繫着呢。」

    寧如頌愕然垂頭,他的手腕上的的確確係着一根香灰珠紅繩,他慌急的想撐起身子,眼前人卻垂下頭,手捧着他的臉,手指揩過他的眼尾,「寧如頌。」

    賀玥!賀玥!

    「賀玥!」寧如頌猝然驚醒,側起身子扶着床沿。

    牙關在不經意間咬的過緊,他已經覺察出血沫味,整個心臟被浸泡在鹽水中,隔世經年久久不愈的傷口,泛着疼痛難耐的酸澀!

    「吱嘎!」寢殿門被打開,小關子一手端着溫茶,一手端着燈盞進殿。

    燈盞將晦暗驅散,小關子將它放在桌上,用銀針當燈芯挑的更旺了些,隨後他跪在腳榻處。

    「陛下,您被夢魘着了,奴才在外頭聽到了您喚皇后娘娘的名字。」小關子滿臉揪心的說着。

    寧如頌仿若還沉浸在剛才的夢中,那並非夢魘,那是他恨不得就此沉溺的浮海。

    「我夢見了玥玥,可是卻瞧不清。」寧如頌怔然的靠在床榻上,聲音放緩。

    燈火照亮着寧如頌的面容,雪魄魂懾的一張面容被紊亂的墨發所遮掩大半,他又道,「好不容易夢見一回,好不容易」

    小關子眼裏泛出淚,又用袖子用力抹去,將溫茶遞到寧如頌面前,「陛下喝口茶醒醒神,想必是皇后娘娘惦記着您,方才託夢。」

    惦記?

    寧如頌輕搖搖頭,半闔下目,不會的,玥玥不會惦記他,她終於自在了,逃出他這個囚籠。

    敗者總是想上天垂憫再給上一次從頭再來的機遇,他也無數次想過,如果再來一次該多好。

    「去將玥玥生前最喜歡的那個鐲子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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