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先行文定之禮,待兆言成年後一併成婚。
兆年猶豫道:「可是我得讀書……一會兒老師回來……」
「淮陰郡王今天不會回來了。」楊末沖他擠擠眼,「他的愛妾剛剛生了孩子,所以他心急火燎地趕回去了,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對不對?」
淮陰郡王是兆年的老師,高祖玄孫,襲父爵位,建興十九年進士科榜眼及第,這在宗室子弟中十分難得。郡王中榜眼後未受職官,雖是個閒散王公,但素有才名,在文臣中聲望很高,因此獲選成為六皇子越王的啟蒙老師。
人人都知道,今上只有三子兆言和六子兆年兩個兒子,其餘諸子皆年幼夭折。而兆言生母身份低微,從小不受皇帝重視,即使被淑妃收養,也難與貴妃所出的兆年匹敵。皇帝極度寵愛這個與最心愛的女子一同孕育的孩兒,兆年甫出生便要立他為太子,後被諫官勸阻,仍在周歲時封為越王。皇帝當時的原話是:「既然暫時不能立你為儲,那就先領隔壁的越地如何?」
本朝國號曰吳,高祖起於吳越之地,越王與吳王一步之遙,寓意不言自明。
所以兆年成為太子,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兆年的老師,也就是將來的太傅。皇帝欽點淮陰郡王為太傅,除了他的才名聲望,還因貴妃與郡王是故交——貴妃入宮前,郡王需稱她一聲堂嫂。貴妃娘家無人,雖然郡王這個前小叔讓皇帝有點膈應,但總比孤立無援好。
淮陰郡王除了才德出眾,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資本——他如今是高祖一脈玄孫輩中最年長的。高祖傳位於弟而不傳子,一直是本朝最大也是最具爭議的秘辛。高祖的子孫不任官職,但在朝野內外名望極高,連歷朝皇帝也對他們禮遇有加,唯恐落下半點逼迫彈壓容不得人的口舌。
在兆年心目中,郡王無疑是一位嚴師,不苟言笑,懲罰他時絕不手軟,面冷心更冷。所以他很難想像郡王也會有寵愛的姬妾,還因為妾室產子而方寸大亂,急急忙忙把他丟下就回去看愛妾嬌兒了。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把眼光投向皇兄。楊末經常說謊作弄他,還因此害得他被郡王打了好幾頓手板,但皇兄他信得過。
「當然是真的,我們親眼看到的。」兆言的臉色恢復平靜,從窗口跳進殿內,去搶弟弟手裏的書,「別看了,成天讀書人都要讀呆了。兆年,你天生體弱,更應該多出去跑跳玩耍,男孩兒越頑皮身體才越好。否則長大了一身是病,看再多書、學再多理又往哪兒施展?」
兆年手一縮,把書藏到身後,遮遮掩掩地擱回書架上。淮陰郡王今天要他背的是《帝范》,他尚未被立為太子,現在就看這個是不合宜的。
但是兆言已經看到書封上的字了,笑道:「你不用藏了,誰不知道你是未來的儲君,將來肯定要繼承大寶,有什麼好遮掩的。」
兆年覺得皇兄是個磊落的男兒,他從不避諱自己早早失去了競爭皇位繼承人的資格,也絲毫不覺得比自己年幼的弟弟成為皇儲有什麼不對。兆言醉心於武學兵法,這也是他和將門世家的楊公諸子走得很近的原因之一。本朝重文輕武,他難得碰到這一家子知音。他甚至很直接地對兆年說:「將來你當了皇帝,封我個鎮北大將軍噹噹,我幫你去把燕薊之地奪回來!把鮮卑人趕回漠北去!」
這與他在母親和郡王那裏接受的宮廷教育截然不同。母親叮囑他在宮中要步步為營,告誡他人心是最詭譎叵測的兇器,一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死無葬身之地。但是兆年看皇兄成天騎馬打架上樹下河,心直口快不會像母親教他的那樣玩弄手段心機,不也平安地活到這麼大,生龍活虎半點事沒有。他只有這一個兄弟,也無從驗證到底哪種生存哲學才是正確的。
第1章 序章 少年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