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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寒似一日,上午太陽出來了,夜間結的冰霜也不會融化。行宮裏有溫泉還好,出了離宮,外頭簡直滴水成冰。
晨間司掌後勤被服的官吏來稟報,事先準備的冬衣蓋被已經全部發放下去,但是仍不足以抵擋今冬燕州格外寒冷的天候,士兵不得不合衾而眠;從燕州薊州臨時徵收的數千張羊皮製成襖靴,只夠先供城頭日夜守衛的將士們使用;燕州的冬季至少持續到正月底才會回暖,不可能與鮮卑軍僵持那麼久,接下來恐怕還會更冷,南方的軍士面臨的不但是強悍勇武的敵人,還要對抗北國刺骨的嚴寒;所幸燕州北面群山都在我軍掌控之中,柴薪充足,燕州百姓家中可保安暖無虞……
兆言聽得有些心不在焉。這些事原本都是穎坤掌管,她請辭後就換了別人,或許他不該批准那份奏表的。
離開行宮外出巡視前他召來侍衛詢問,侍衛回報說楊校尉昨日去了薛少將軍營地,一直沒見出來,也沒有爭執動靜。
「薛亮呢?」
侍衛道:「也未見出營。」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至少目前薛亮還沒有出發去往西山。他有些後悔昨日的決定,但是想到她那般反應,胸中又憋了一股氣發不出來。她寧可去求薛亮也不肯求他,其實只要她稍微服軟說兩句好話,他立刻就會點頭答應,可她偏不肯說。
齊進牽馬執轡,服侍他跨上馬背。從西山回來後,齊進就為他準備了能蓋住耳朵的風雪皮帽和護手。手背上到底還是凍出了一枚不大不小的瘡,捂熱了便會有些發癢。
他還記得那天她的掌心是怎樣一遍一遍揉過他的手背指節,雙手仿佛伸進了火里,燒起來似的滾燙,還有耳朵,還有心裏。他差一點想問:仁懷太子在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對他這麼好?又覺得十分可笑。他不是沒被人悉心伺候過,當然知道搓一搓手算不上多好,但這就是他從她那裏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她對仁懷太子當然不止這樣,但是不能去細想,稍微想一想簡直就要妒忌得發狂。
皇帝的御駕從朱雀大街上穿過,行人車馬避讓。從行宮到城南門有七八里,騎馬小跑也得半刻鐘,路上不會有別的事來打擾。大戰在即,每日事務繁忙,他也只有這個時候有功夫去想一想她。
不多一會兒就到了南門,城門口大道上卻聚集了數十名士兵和工匠,正在把一架拆開的床弩搬運上城頭,七郎在旁指揮。看到皇帝駕臨,七郎上來拜見,兆言問他:「這是在做什麼?床弩不是已經都在城頭佈置妥當,為何又拆下來?」
七郎道:「這是昨日臣和穎坤想到的計策,拆了一架床弩請工匠改造,陛下一會兒就知道了。」
床弩是吳軍城戰的利器,床架上張巨弓,絞弦射箭,可發射粗如槍矛的巨箭,或一次發數筒密如飛蝗的寒鴉箭雨,射程可達二三百步,威力是一般弓箭手的數百倍。楊公在世時曾召集工匠製造了大大小小几十種床弩,攻城守城都有妙用。但床弩笨重難行,一架床弩少則數人,多則上百人才能啟動,到了野外就難以發揮其威力。
兆言跟着七郎爬上城頭,看工匠們利索地把床弩重新裝配上,去掉巨箭,換上成筒的飛蝗箭矢。箭矢似乎也改造過,比一般弓箭手裝備的更細更輕,箭簇還塗了毒藥麻藥。
「拓跋竑自恃勇武,每日率數十輕騎在城下巡走挑釁。這架床弩是城中射程最遠的,可達三百二十步,但拓跋竑人在五百步之外,臣因命工匠連夜改制,棄重就輕加大射程,改用更輕巧的箭矢,大約可以射到四百步開外,再多就得看天意了,是成是敗都只有一次機會。」七郎抬頭看了看天,今日西北風颳得猛烈,順風可將箭矢送得更遠。
中午時拓跋竑果然如往常一般騎馬出營,到兩軍之間巡遊,命巧舌士兵張着喇叭大聲叫罵。即使是膂力過人的神箭手開三石弓也只能射出百五十步,他們距離城牆有五百步,自然有恃無恐。
七郎卻不急發射床弩,召集一排弓箭手到城頭,命他們向城下放箭。箭飛出百步之外便失了力道,扎入土中,距離鮮卑輕騎還差一半多的距離。鮮卑士兵哈哈大笑,更用污言穢語辱罵南朝士兵羸弱無能,並愈發向前走近來挑釁。
第八章 破陣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