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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慕容皇后因為通姦罪名而被賜死,死得確實不太光彩,不久宇文斆就立了拓跋辛推舉的拓跋氏女子為後。拓跋辛一舉剷除了皇后、太子、將軍,後家這一支從此一蹶不振,失去了皇帝的寵信,朝中勢力都被拓跋辛清洗乾淨。從太子墓的冷清敗落也可以看得出,宇文斆基本上已經把過世的原配長子拋諸腦後。
有傳言說宇文斆近年病情加重,愈發昏聵。拓跋辛把任命官員的奏表遞交皇帝聖裁,許多人他都不認識,昏智糊塗無法決斷,竟用擲骰子的方法決定去留。傳言或許有誇大附會,但皇帝無力視朝、任由拓跋辛把持朝政卻是事實。
這種時候皇帝突然下旨來祭奠過世多年的兒子,不免讓人生疑。與渤海女直停戰後,拓跋竑趁機入駐佔據了燕州,如今的南京留守也是拓跋氏的族人。但是這次拜祭,南京留守顯然上了心,聲勢頗為浩大。
鮮卑人早年信奉薩滿神明,建國南遷後佛法傳入,從宣帝起數代帝王都佞佛。這回的法事,既有薩滿跳神祭祀,也有僧人唱經超度,看架勢要做好幾天。山下還有工匠往山上運石料沙土,似要大舉修繕陵園。
南京留守沒有親臨,主事的是幾名掌管禮儀祭享、工役將作的官員,大冬天的來山上祭禮監工,似乎頗有微詞:「仁懷太子都死了八年了,陛下一次都沒問過,這回怎麼突然想起來。天這麼冷,過幾天一下雪山路結了冰,東西怎麼運得上來,叫我如何在年前修完。」
禮儀官道:「這事可大可小,反正你盡點心吧。」
將作官問:「什麼叫可大可小,大到哪裏?」
禮儀官道:「陛下也不是突然想起仁懷太子,上上個月他不是還先想起了恭懿皇后嗎,想把她遺骸遷入慶陵,說百歲千秋之後要跟髮妻同穴。為了這事皇后還跟陛下鬧了一場,陛下發怒要廢黜皇后降為麗妃,太師等人連番求情才作罷的。」
將作官雖然主管工事,但久在官場,這點靈敏嗅覺還是有的:「恭懿皇后因太師彈劾獲罪,新皇后是太師一力捧起來的,陛下懷念故皇后太子而欲廢新後,難道是要對太師……哎呀,咱們頂頭上那位,會不會也跟着倒霉?」
禮儀官道:「現在下斷論還為時尚早,不過你看着吧,今年,或者明年,上京那邊肯定要出大事。」
「還有什麼事能大過……」將作官舉手在脖子下比了個手勢,「太師?」
禮儀官高深莫測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是不敬了。你想想,人什麼時候最容易想起已逝的故人?」
……
兩人在老叟的空房內休息閒談,楊穎坤躲在屋後聽得不全,不過大意已經能猜個七七八八。宇文斆年老病重命不長久,對囂張跋扈的拓跋太師也心有不滿,不管是皇帝駕崩還是削太師權柄,魏國朝堂必將出現新一波動盪。
其實魏國這些年一直內憂外患不斷。宇文斆疏於理事,拓跋辛再權傾朝野,畢竟只是一個佞臣,難以服眾。朝中黨爭不斷,各部落氏族間隔閡加深,鮮卑與漢人的對立矛盾愈發激化。宇文徠死後未立太子,宇文斆有那麼多的兒子,光是支持哪一個皇子就能衍生出無數派系利益糾葛來。
對外則一直有女直、高麗之患,北面的室韋也蠢蠢欲動。沒有了慕容籌的鮮卑人,仿佛突然失去了戰神的眷顧,明明兵力強盛數倍於周邊這些小國,卻一直被零星戰役困擾,始終不能取得壓制勝利。吳魏的盟約在宇文徠死後還持續了這麼多年,邊境安寧通商互惠,與拓跋辛的無暇南顧不無關係。
這些消息只怕還未傳到吳國君臣耳中。她沒有多停留,當天即離開燕州,快馬回程,兩日即達白河。
白河橋上還是去之前遇到的那位押官,看到她鬆了口氣:「楊校尉,看到您安然回來就好了。您一走將軍就送來消息,讓您儘早回雄州與他會合,莫要耽擱。」
楊穎坤問:「有說是什麼事嗎?」
「將軍說是家事。」
她略感意外。雄州只有他們兄妹三人,家眷僅靖平紅纓等幾名奴僕,何談家事。過了白河關口徑直策馬回雄州,去營中找七郎,部下卻說七郎已經告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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