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量了。高從略頓了下,拱肩塌腰獻媚一笑,「老祖宗和咱們督主……」
她虛張聲勢,眼一橫,「別問,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這麼副二五八萬的拽樣兒真把人蒙住了,高從的身子又低下去半截,腦子裏蹦出「對食」兩個字來。這一驚立馬醒了神兒,趕緊道是,「老祖宗稍待片刻,奴婢這就吩咐猴崽子們籌備。」一面說,一面卻行退了出去。
彤雲搖搖頭,「主子,您預備打着肖掌印的名號坑蒙拐騙麼?」
音樓扶了扶孝髻1,「人在矮檐下不打緊,要緊一宗兒懂得變通。你瞧瞧,這麼的可受用多了。沒銀子就周轉人情,多好!」
「欠一屁股債,您不怕人找上門來啊?」
她做出個地痞樣,往圈椅里一坐,拔了個挖耳勺掏耳朵,瓮聲道:「你沒聽過虱多不癢這句話啊?欠都欠了,要命一條,還能把我怎麼樣?」
彤雲唉聲嘆氣,「您不知道,欠錢還有還清的時候,欠了人情就得牽制一輩子。不過不打緊,只要福王殿下……不對,這會兒該叫萬歲爺了。只要萬歲爺沒忘了您,這點子爛賬算什麼!」她把包袱打開,悶頭嘀咕,「其實叫您來守陵是多此一舉,留在宮裏也不礙的。兜個大圈子,費那些心神,結果還不是一樣!」
音樓深諳此道,「你不懂,做了皇帝更要仔細。尤其屁股還沒坐熱,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行動反倒有顧忌。守陵的人出宮有好幾層檢點,瞞報是不能的,只有等入了陵再想辦法。」
「那您說肖掌印什麼時候來接您?不是說讓您到他府上暫住嗎?我估摸少作少也得住上好幾個月。」彤雲瑟縮了一下,「我老覺得太監那地方少了一塊,辦起事來都是歪門邪道,摸不着他們的譜。主子您可得小心着點兒,我瞧肖掌印看您的眼神不大對勁,別不是真想打您的主意吧!」
眼神?音樓仔細回憶了下,那雙眼睛是挺含情,不過對誰都差不多。她無奈打量彤雲,「從他眼裏還能看出東西來,你別不是想女婿了吧?琢磨誰也別琢磨他,別忘了他是個太監!」
彤雲訕訕閉上了嘴,其實她們主子不知道,去勢不是全割,有的人去不盡,那地方還是有用的。要是真頂用多好!她突然發現這個假設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皇后和他能暗通款曲,沒準兒他就是個假太監!
「主子!」她拉住音樓,「您說肖掌印會不會就損耗了那麼一丁點?」
「什麼損耗一丁點?」音樓彎腰鋪被子,把手摷進被窩裏,這地方沒人給熏被子,所到之處煞涼。
彤雲象徵性地比了比,「就是切掉一點兒,用還能用。」
音樓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瞎琢磨什麼呢!太監每年秋分都在黃化門驗身子,你不知道啊?」
彤雲嘟囔着,「那是底下沒出息的小太監才剝光了讓人驗,肖鐸是什麼人?這世上還有人敢驗他?到黃化門喝茶應卯就不錯了,他要是不願意去,還讓皇帝給他下聖旨啊?」
音樓木蹬蹬站了會兒,奇道:「就算是假太監,又怎麼的?」
彤雲給回了個倒噎氣兒,她也就是好奇,那肖鐸是太監里的傳奇人物,生得又標緻體面,總覺得他要是個真太監,實在暴殄天物。
音樓沒她那麼多的閒心想那些,她光知道感慨自己的境遇,成為武則天不大可能,要想像楊貴妃一樣寵冠六宮姿色又不夠,真是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但願明治皇帝御極後身邊美女如雲,想不起來她,這事兒就過去了。
不過她還是眼巴巴盼着肖鐸來接她,泰陵雖然不像宮裏守備森嚴,外面那堵牆卻也不好逾越。如果能跟着他離開這裏,將來沒人記得她了,也許還能回浙江去呢!
可是等了好幾天,肖鐸還是沒有派人來。
音樓從一位老太妃那裏得來幾顆木棉花的種子,把屋裏磕了一個角的花觚拿來盛土,唉聲嘆氣對彤雲道:「我昨兒夜裏沒睡着,想了很久,要逃出去其實也不難,咱們翻不了牆就掏狗洞,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她看看手裏的鏟子,泄了氣,隨手撂在了一邊,「可是逃出去了怎麼辦呢?咱們就那幾兩銀子,吃兩碗熱乾麵興許還夠。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守陵的太妃不見了,家裏少不得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