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離開傾安殿之後,殿中的氣氛驟然一松。
吃飯的、喝酒的、聊天的,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圈子,唯有沈憶舒這個新出爐的縣主,有些格格不入。
論地位,她如今是縣主,理應受尊敬。
可論出身,她是商女,為末流,京城女眷向來不願與她來往,更何況昔日她在顧家的時候,也沒少被人排擠貶低。
因此,眾人對待沈憶舒的態度有些尷尬,而沈憶舒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她沒有強行融入這些勛貴女眷之間,只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該離場了。
身為一個商女,本該獻禮結束之後就離開,是陛下和娘娘恩賜,才讓她借着父母兄長的光,得了好處,如今也是時候走了。
但沒想到,她剛到傾安殿外,顧玥嬌就追了出來:
「沈憶舒,你站住!」
沈憶舒聽到顧玥嬌的聲音,怕在殿前拉拉扯扯有失體統,便裝作沒聽見,一味地朝着外面走去。
卻不曾想,顧玥嬌三兩步追上她,扯着她的衣服強迫她轉身回頭:
「我叫你呢,你聾了嗎?」
沈憶舒被阻了去路,只得停下來:
「有事嗎?」
「你這個低賤的商女,勾搭城王,進宮獻禮,真以為這樣就能翻身了嗎?我告訴你,就算你被封了縣主,你身上也照樣流着低賤的商戶之血!」顧玥嬌諷刺着。
「這話你應該去跟陛下說。」沈憶舒神色淡淡,「就說我出身低賤,不配他冊封縣主。」
顧玥嬌心頭一梗。
這話她也就敢在沈憶舒面前說,哪敢去陛下面前叫囂?
但就這麼被沈憶舒壓下去,她不甘心,便道:
「你也就仗着你那死去的爹娘,向陛下和娘娘邀寵了,先讓你得意幾天,等我哥從江南回來,我要你好看!」
江南啊
沈憶舒聽了這話,心中瞭然:
果然,顧京墨離開京城去江南,是想出了對付她的法子,否則顧玥嬌不至於這麼大口氣。
她正要反駁,卻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戶部左侍郎之女顧玥嬌,本王早就聽說過你,囂張跋扈不知尊卑,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本王的女兒,倒也沒有冤枉你。」
說話的是城王。
顧玥嬌嚇得臉色都白了,她敢嗆沈憶舒,可不敢跟城王對着嗆,只能跪下來認錯:
「殿下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沈憶舒她欺人太甚,臣女氣不過才頂撞了幾句。」
「本王沒記錯的話,皇兄剛剛封了沈姑娘為縣主,你直呼其名,還敢說不是囂張跋扈不知尊卑?」城王冷笑着,吩咐宮人,「把顧小姐趕出宮門,後半場宮宴她不必參加了,以後的宮宴,她也不必參加了,此事本王會向皇兄說清楚。」
作為一個深受陛下信重的弟弟,他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很快,兩個宮人拖着顧玥嬌的胳膊,架着她離開了這裏,任憑顧玥嬌怎麼求情,都無濟於事。
沈憶舒衝着城王行了個禮:
「多謝城王殿下解圍。」
「無需客氣,你是皇兄親封的縣主,沈家一門又是仁善之家,本王幫你是應該的。」城王笑道,「倒是你,不必跟那等蠢貨計較。」
「是。」沈憶舒點了點頭。
辭別城王之後,她帶着紅玉離開了皇宮,走到自家馬車處。
綠柳早已經等得無聊了,見她們到來,忙問道:
「我看其他幾個商戶早就出來了,咱們姑娘怎麼耽擱了這麼久?莫不是顧家又藉機生事了吧?」
紅玉自是不必勞煩自家主子解釋,便跟綠柳說了殿上發生的一切。
綠柳聽完,震驚地瞪大眼睛:
「老天爺啊!姑娘就進宮一趟,變成縣主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居然跟咱們家的老爺夫人有舊?」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若是姑娘早知道有這一層關係,當初和離的時候豈會這麼辛苦,直接請陛下和娘娘下旨就好了。」
這話倒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