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拄着拐杖從書架抽出一本相冊,幾乎是抖着手指遞到伊墨面前。
伊墨連忙起身扶着她坐好,低頭認真翻看起了相冊。
郁燁白的照片從小到大的照片都有,每一張的郁燁白都被溫暖的陽光籠罩着,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眸中閃着星星點點的光。
「這都是燁白的母親拍下來的照片。」
老太太似是也有些懷念,眼珠呆呆地轉了轉,渾濁的眼睛變得明亮有神,流露出微妙的神采。
最後的一張照片定格在十五歲。
郁燁白坐在鞦韆上,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花朵,照到身上輕輕搖曳着,淡淡的光暈籠罩着他,整個人顯得美好又生動。
伊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那張照片,目光灼灼,嘴角微揚。
「祖母,我想要這張照片。」
……
伊墨推開門從裏面走出來,只見郁燁白整個人隱在黑暗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身上瀰漫着一種難以驅趕、又格外鈍重的陰鬱。
伊墨喜歡,又不太喜歡。
郁燁白在太陽底下的樣子很美,如果現在也能看看他站在太陽下就好了。
可惜伊墨不能和郁燁白一起看太陽。
伊墨是個吸血鬼。
雖然沒有太陽,但是還有月亮。
伊墨輕步走過去,推着輪椅將他帶入燈光下。
「郁燁白,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郁燁白從沉思中脫離,他輕輕點頭答應。
伊墨推着輪椅跟在身後,透過郁燁白單薄的背影,仿佛窺見了這個人類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內在,那種壓抑的感受真實而強烈。
真不知道這個人類為什麼總是心事重重?
伊墨很快推着郁燁白來到花園,他坐在鞦韆上,把郁燁白的輪椅拉到自己眼前。
「你要不要盪鞦韆?」
伊墨有些期待地問。
郁燁白攥緊腿上的布料,沉着臉拒絕了。
伊墨從鞦韆上跳下來,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那就抬頭看看月亮。」
月光冷清,光線時隱時現。
還沒看多久的月亮,郁燁白就想着離開。
伊墨沒有強求,這種時候還是選擇默默陪伴比較好。
沒多久就坐車離開了宅子,回了他們自己的家。
伊墨頭一回拉開家中厚重的窗簾。
郁燁白害怕他不小心被陽光照到,從來沒有拉開過窗簾。
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漾在郁燁白的臉上,在他的身上奔動波流,籠上一層銀光閃爍的紗。
伊墨忍不住揉了揉郁燁白細軟的髮絲,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下發光。
伊墨沒有開家裏的燈,月光盡情地照了進來。
伊墨獨自欣賞了一會,將郁燁白從輪椅上撈起來,抱上沙發,然後依偎在一起。
「郁燁白,你在擔心什麼?」
家是極其具有安全感的地方,郁燁白少了些在外面才有的緊繃感,隨着伊墨溫柔的動作,那顆懸浮的心變得輕鬆下來。
他淡淡道,「我怕你被搶走。」
「你不用怕,只有你是香的,別人都不好。」
伊墨下巴抵着他的腦袋,認真地說。
郁燁白就知道伊墨會這麼說。
「祖母跟你聊了很多事情吧。」
「我就是個私生子,爭家產也爭不過他們。因為這可笑的血緣關係困在這裏,脫離不了這個家族,做盡腌臢事,深陷泥潭,逃也逃不過,跑也跑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