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阿英的表情,與往日是大不相同的。
往日裏,阿英找自己,總是一副討好的表情,可是這一日,卻顯的胸有成竹,連神色,都驕傲起來,如山林里放養的孔雀,趁着月光抖動自己的羽毛。
楊波放下筷子站起。
既然阿英不願意在屋裏說,那他自然願意跟着出去。
楊老爺子抬眼望望,一把扯住了楊波:「這天都黑了,孤男寡女的要去哪裏,也沒個忌諱,若讓別人聽着,豈不是落人口實,以後怎麼讓媒婆給你找媳婦?」
阿英卻紅着臉道:「楊大叔,你放心吧,楊波肯定會找媳婦的,我了解他。楊波媳婦的事啊,就包在我身上。」
楊老爺子卻還是不放心:「你不過是喻府里一個丫鬟,又不是媒婆,你懂什麼,反正,黑燈瞎火的,你們單獨出去,讓人看見總不好,說個話還要背人,葫蘆,你別呼嚕呼嚕在那吃了,跟着楊波跟你阿英姐,給他們放個哨。」
說是放哨,楊老爺子不過是讓葫蘆跟着去聽聽,阿英這麼晚了過來,是想跟楊波說什麼。
葫蘆有點不情願,抱着碗不丟。
楊老爺子拿煙鍋子敲他的腦袋:「死孩子,還吃呢,快跟着去聽聽。」
楊波與阿英已消失在夜幕里。只留下楊老爺子在絮絮叨叨。
二人借着月光一路前行。
阿英在前面,楊波跟在後面。始終保持着兩丈的距離。
高高低低的一路不停。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偷聽偷看這種間諜活動,葫蘆小時候最愛干,比如偷看到誰家的媳婦敞着衣裳乘涼了,偷看到誰家殺野雞吃了,可如今大些,對這事也有所忌諱,心裏不踏實,走路都像踩了雲一樣,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有時候不小心踩着了二人的影子。葫蘆的額頭都要冒汗。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二人出了白家村,一直走到村頭的牧羊河才真正停下來。
牧羊河水清澈見底,水草輕輕的蕩漾,嘩的水聲夾雜着月色漸行漸遠。
二人坐在牧羊河邊,阿英試圖往楊波身邊湊一湊,楊波卻識趣的往一旁躲。
葫蘆躲在幾丈遠的一塊石頭後面,按照楊老爺子交待的,豎起耳朵。細細的聽了起來。
「聽說一品樓的生意受了影響,不如往日了。你是不是很犯愁?」阿英伸手想拉楊波,卻被楊波又一次躲開了,她無趣,便撿起地上的一片葉子,慢慢揉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要說的是芙蓉的事嗎?」楊波盯着阿英。
阿英呵呵一笑,扔了葉子:「我就知道。你心裏只有芙蓉。」
「我心裏有誰,跟你沒有關係,你到底有沒有芙蓉的消息?」楊波又問。
阿英呸了一口:「誰說你心裏有誰,跟我沒關係的?」
「你若沒什麼事,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喻府吧,喻夫人不是還需要你伺候的嗎?」楊波起身欲走。
阿英卻一字一句的道:「那芙蓉的消息,你不想聽了,這可是大事。」
話音一落。楊波果然呆了一下,又坐了回去,靜靜的等着阿英發話。
往日阿英去一品樓見他,他一向都忙,並不停下手裏的活計來陪她說話,這一次,卻全聽她的。
阿英環顧四周,見只有月色縈繞在周圍,才鬆了一口氣,輕輕的附在楊波耳邊,嘰嘰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反正楊波的臉色由平靜到震驚,然後到憤怒,然後又是平靜。
月色清明,這一切,葫蘆看的真真切切,包括阿英臉上的笑意,可阿英說了什麼,他耳朵豎的老長,卻一句也沒聽清。
「你——太過分了。」楊波紅了臉。
阿英說完,似乎是如釋重負,她輕輕拍了拍手,吸了吸鼻子道:「反正我都告訴你了,至於怎麼辦,你可得想好,那可是人命。」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楊波盯着阿英,就像盯着一個從不認識的人。
阿英還是笑:「你說出去有人相信嗎?白家村的人還會說你是瘋子呢?反正芙蓉是等不了的,到時候一定會死。如今,你只有相信我了。」
「我不相信。」楊波臉上有憤怒的神情。
「你若不信,那咱們就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