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瓢潑,落在屋頂淅瀝作響。
屋中燭火明亮,搖曳着晃出床上那張蒼白的臉。
「棠寧,你要讓着蘭兒一些,她身世悽苦,以前又過得不好,你金尊玉貴多年,要有大家風範容人之量。」
「棠寧,蘭兒只是不懂京中的規矩,她不是有意衝撞你。」
「棠寧,你怎麼這麼不懂事,蘭兒已經讓着你了,你為什麼還要咄咄逼人?」
宋瑾修護着梨花帶雨的宋姝蘭:「宋棠寧,是你自己胡鬧才摔下山崖毀了臉,是你做錯在前才害得你自己受傷。」
「要不是你先打傷蘭兒,我們怎會一時氣憤離開,你要是乖乖回了靈雲寺,又怎麼會滾落高處落得這般地步?」
「這兩年為了你的臉,蘭兒四處替你求藥,親自取心頭血為你調養身子,她恨不能以身替你彌補你,你還想要怎麼樣?!」
謝寅滿是心疼地望着宋姝蘭,扭頭對着她時皺眉嫌惡:
「表妹,你以前最是懂事的,蘭兒溫柔善良,處處都為你着想,你為何要一直與她為難百般欺負她,你怎麼變成這種惡毒的樣子?」
陸執年神情冷漠嗤笑:「她本就心性歹毒,臉丑心更丑,她一心針對姝蘭,鬧得闔府不得安寧,讓滿京城都看宋、陸兩家的笑話,她這種人還不如當初就死在了?山上。」
宋老夫人滿是失望:「棠寧,你好好反省。」
宋棠寧殘了腿,滿面膿瘡。
她看着他們一個個離開,拼命地哭喊着說她沒有,她沒有欺負宋姝蘭。
可那房門依舊砰地關上,所有人都不要她。
他們都不要她了…
床上的女孩兒緊閉着眼臉色蒼白,昏睡中依舊淚水漣漣。
她像是困縛在噩夢裏,一邊哭一邊囈語着「阿兄」。
幫着宋棠寧換了衣裳上好藥,從裏頭走出來的秦娘子忍不住說道:「督主,這小娘子是誰家的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夢裏都一直在哭。」
蕭厭手指捻了捻,給嚇狠了?
「她傷得怎麼樣?」
秦娘子說道:「身上都是擦傷倒是不怎麼要緊,就是那手上指甲翻了蓋兒,我瞧着都疼,而且小娘子臉上被樹枝颳了幾道,傷口有些深,本就凍着了又混了垢泥,怕是會起膿瘡。」
「好生照看,不許留疤。」蕭厭交代。
秦娘子頗為稀罕,她認識蕭厭好些年,他可從不是個憐香惜玉的,抱着那女娘回來就已經稀奇,如今還關心人家落不落疤?
「怎麼,辦不到?」
「哪能,督主放心,有我在,自會保着小娘子貌美如花。」
蕭厭睇她一眼,徑直轉身就繞過屏扆走了進去。
床上女孩兒蓋着錦被,身子卻格外單薄,細白的手指上纏着裹簾包着傷口,臉上還掛着淚珠。
蕭厭坐在床邊瞧着小姑娘委屈的夢裏都在哀泣,指腹蘸了蘸她眼角掛着的淚水,臉上瀰漫霜色。
這驚恐的樣子,可不像是被他嚇的。
之前她說,他「們」欺負她
「滄浪。」
滄浪走了進來。
蕭厭冷聲道:「讓人去查查宋家那邊,看宋家的人往日是否委屈了她。」
「那今日靈雲寺那邊」
「也一併去查。」
滄浪還沒應聲,跟着他一起進來的縉雲就忍不住眉峰微皺。
他伸手攔了下滄浪,朝着床上躺着的人影看了眼:
「督主,您近來在查漕糧禍首,此事與京中幾個世家關係頗深,宋家的人與崔、陸二氏都走得極近,突然命人查他們,恐會驚動了那些人。」
「無礙。」
蕭厭眼尾凜厲地抹掉指腹淚跡,「陸崇遠老謀深算,漕運上下早就打點乾淨很難找到線索。」
「我本就打算尋個藉口找他親近的人開刀,若被他察覺我找上宋國公府正好,打草驚蛇讓那老傢伙動一動。」
縉雲問道:「那宋小娘子…」
「先留在這邊。」
「督主!」縉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