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裴錚叫了人,「將長公主扶起來。」
在說完這話後,裴錚就大步從涼亭內走出來,離開了此地。在經過鶴語時,他甚至都沒有再低頭,看她一眼。
在裴錚身後,樊躍很快上前一步,「長公主殿下,得罪了。」在說着這話時。樊躍已經將鶴語從地上扶了起來,隨後緊跟上了裴錚的步伐,轉身離開。
裴錚一走,崔莞莊的動作比謝夔還快,她扶着鶴語在涼亭里坐下來。
剛才鶴語跪下去的時候,那地上可沒有一個蒲團或是軟墊,鶴語身子嬌貴,從前做公主的時候,她就聽說就算是見了帝後,這位大鄴最尊貴的公主也是不用行跪拜禮的,這是先皇給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的特權。
「你這是何必呢!?」先前鶴語開口說想要一個彩頭時,崔莞莊心裏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一點,只是她沒想到鶴語真的就這麼大膽,竟然是想要讓宮中的太后娘娘跟着她一塊兒去朔方。
這若是裴錚同意了,估計御史台都還會熱鬧好一陣兒。
何況,崔莞莊覺得這件事情,那位應該不會答應。
若是太后娘娘真的跟鶴語一塊兒走了,那這京城,鶴語日後是肯定不會再回來。對於裴錚而言,這絕對不是他想看見的。
鶴語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如今她母后就只有她這麼一個血親,她如何能接受讓母后一個人留在寂寥的深宮裏?
只是作為尋常的兒女,她就無法做到無視母親的孤寂。
崔莞莊見鶴語不說話,又看見她眉宇間那一抹堅定,她有些無奈嘆氣。這件事情她勸說不了鶴語,更不敢去勸裴錚。
「娘娘不用擔心長公主,這裏還有微臣。」
謝夔的聲音便是在這時候響起,在他不想被人注意到的時候,謝夔就能像個隱形人一般,低調得叫人不會朝他身上多投上一分關注。
就如同剛才那般。
崔莞莊是在謝夔開口後,才反應過來他也在此地。崔莞莊順着聲音的方向朝着謝夔看了去,後者微微側着身子,那張臉有一半都隱匿在日光之中,只能叫人看見一個俊朗而凌厲的輪廓,但卻給人一種極為沉穩可靠的感覺。
幾乎是在這瞬間,崔莞莊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來當初自己才在宮中遇見鶴語時,後者出宮,卻被眼前這男人穩穩地抱在懷裏的畫面。
那一幕,至今為止,她都還一直偷偷羨慕。
收回飛遠的思緒,崔莞莊點點頭,「那你們先商量,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來找我就行。」
謝夔鄭重道了一聲謝。
等到崔莞莊的身影漸漸消失後,謝夔這才坐在鶴語身邊,他直接伸手,放在了鶴語的膝頭上。
「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聲?」謝夔擰着眉頭說,他是不想看見鶴語跪在裴錚面前。若是非要如此,他當然是願意自己跪在裴錚跟前。他家殿下嬌氣又矜貴,哪能給別人下跪?別人來跪她還差不多。「痛嗎?」謝夔問。
鶴語剛才沒能得到裴錚的回答,心情就有些鬱郁的。現在她的那位皇兄已經是大鄴的皇帝,可不再是從前的太子殿下,他不想答應的事,就算是自己,也沒有辦法逼迫他答應。所以,鶴語這一刻感到很沮喪。但在聽見謝夔的聲音時,鶴語忍不住笑了笑。她看着謝夔,「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關心我膝蓋痛不痛?」
謝夔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很是正經,「這是自然,殿下的事,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他都捨不得讓鶴語受一點傷,現在鶴語主動跪下,他自然更捨不得。
鶴語伸手覆在謝夔的手背上,她語氣帶着幾分輕快,「放心吧,我沒事。」
謝夔抿唇,只是「嗯」了聲,那樣子也不像是真的放心。
「太后娘娘的事,我會想辦法。」謝夔說。
鶴語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歉意,「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日這麼做,有些魯莽了?」
如今她的身份不僅僅是大鄴的長公主,還是謝夔的妻子,她做的事,說的話,可能不會影響到自己,但是卻會牽連到謝夔。
謝夔伸手按住了她的發頂,手指微屈,輕緩地揉了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