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這幾日每天都做噩夢,夢見她的姑母把她也送出去給北蒙王做小妾,也有時候是北胡王或者西回鶻王,總之是各種和親。每回夢中驚醒都是一身的冷汗,一來二去人就病了。
顧凝霜在旁邊照顧她,一來二去自然知道了她的心事,因悄悄地勸她:「以我看來,那燕王世子就很不錯,這次去了西北,據說也立了軍功,皇上專門賞了他一柄玄鐵弓,據說是太祖爺用過的。其實像燕王世子這樣的家世人才,這帝都城裏多少世家貴女都想攀附卻攀附不上,對人家不屑一顧的也只有妹妹一人罷了。」
韓錦聽了這話,心裏越發的煩躁,因冷笑道:「翰林院的王雲嶺王大學士才華橫溢,連陛下也一再褒獎,姐姐不一樣對人家不屑一顧?又何必來說我。」
&顧凝霜一時紫漲了臉,待要說兩句更難聽的,卻又礙於自己本是客居在此,若是跟韓錦鬧了起來,自己的姑母在中間也不好做人,因不得已把火氣壓下去,冷笑道,「我本好心勸大郡主你早作打算以免雞飛蛋打,熟料大郡主卻不領情,就當我多嘴罷了。」說完,她站起身來便要走。
&姐……」韓錦忙一把拉住她,期期艾艾的嘆了口氣,說道:「原是我焦躁了,說話魯莽衝撞了姐姐。姐姐只看在我們這麼多日子以來同吃同住的份上,別跟妹妹計較了。」
顧凝霜輕嘆一聲,又在原來的繡凳上坐了下來:「你好好地養病吧,妹妹現在身份尊貴,是皇后娘娘的內侄女,又是忠毅侯府的郡主,上有皇后娘娘拂照,中有父兄拂照,下有自己的封地,你有什麼好怕的?你,比姐姐我好了千倍萬倍,又何必畫地為牢,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韓錦聽了這番話,心裏立刻清明了許多,輕笑着吐了口氣:「多謝姐姐,姐姐的話妹妹會記得的。」
&妹好好休息吧,我不叨擾你了。」顧凝霜拍了拍韓錦的手背,起身離去。
韓錦一個人躺在床上把顧凝霜的話細細的思量了一遍,又忍不住悠悠的嘆息。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父親已經承襲了侯爵,現如今是一等候,她也已經是榮靜郡主身份上比衛曦月還高出一等,自己現在的婚事除了皇后娘娘和陛下,也就是父親能夠決定,連如今的繼母都無權過問的。而皇后娘娘至少還要顧忌一下父親的感受……
如此,自己還是要去父親跟前求一求。
求什麼呢?
求他不要把自己嫁給雲貞?
求他不要答應皇后娘娘隨便給自己賜婚?
這樣的話怎麼說得出口?
又憑什麼?
韓錦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帳子頂,漸漸地開始又心亂如麻。
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站在十字路口的迷路人,前後左右都是路,可前後左右又都不是自己確定的那條路。
……
北蒙使者得了十個美人,心滿意足興高采烈的滾蛋了。
韓芊忙了兩日又覺得疲倦,便謝絕了一切以各種理由參拜請安,只安靜的在鳳章殿養胎。
進入臘月,政務公事能壓下的便都已經壓下,各衙門也都封了大印,朝廷大員們也都開始沐休過年。
原本臘月十二是皇上的壽辰,然因為皇后娘娘懷着身孕,皇上下旨一切從簡。禮部呈上來的萬壽節章程便被一改再改,改到最後,便只是由內閣大臣和幾位親王公侯在這一日早早進宮給皇上磕頭拜壽,進獻壽桃壽酒壽麵壽糕等,其他包括宮宴等一概全都免了。
韓芊心裏明白雲碩之所以這樣完全是照顧了自己喪母的心情,更是照顧自己懷孕之後不宜操勞的身體。當然,這事兒肯定會讓那些言官們找茬挑刺兒,但云碩似乎早有安排,一句:河工吃緊,戰事剛平,國庫空虛,不宜鋪張。便把那些人給打發了,最後還換來眾臣的感激涕零的一句:「陛下仁愛天下,實乃萬民之福!」
……
夜幕降臨,鳳章殿內燭光搖曳,暖意融融,跟外邊的寒風呼嘯形成鮮明的對比。
韓芊換了一件真紅蹙金海棠錦春長衣,內襯米粉色雙繡輕羅長裙,裙擺上的雪色長珠纓絡拖曳於地,和蹙金海棠錦內外交應,有一種言辭無法形容的雍容和華美。
自從大長公主去世以來,韓芊一直穿素色衣裳,連身上的珠寶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