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已經握在我手裏了。
這一年多以來,我從來沒像這一刻這麼輕鬆過。
我甚至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就要先引燃我自己。
可就在我要打火的瞬間,我的右手突然動不了了。
有股力量在控制我的右手,它不讓我按下去。
「李浮光!」
「你幹什麼!」
我怒道:「你不是也想死嗎,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既然大家都不想活,那就一起解脫啊,這麼好的機會,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要是不想死,你就從我身體裏面出去。」
「我難道連選擇去死的權利都沒有嗎!」
「你們到底要我怎麼做,下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了!不過如此了!」
就在這時,一把刀射了過來,當場射穿了我的手掌。
打火機直接掉在了地上。
隨即一道人影沖了過來,拉着我閃向一邊,不等我站穩,又把我甩飛了出去。
我穩住身形後,抬頭一看,才發現是宋曉天。
他站在原地,驚恐地望着我。
安寧撿起地上的打火機,愣了半天,朝着那輛車走過去。
可是很快,七爺攔住了她,搶了她手中的打火機,擺了擺手,把安寧和宋曉天趕到了我這裏。
七爺站在那兒,望了我媽一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也沒有憤怒和仇恨。
「殺弟之仇,不共戴天。」
「上路吧。」
七爺背過身,往前走了很遠,反手祭出去一道黃符。
下一秒,黃符一炸,火光沖天,映紅了我的臉。
我一臉呆滯地望着這一幕,也沒有哭,也沒有崩潰,只是恍如隔世。
我在想我這一生,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家人沒了,也不能娶妻生子,我活着,是為了對付那個組織,還是賣房子,還是幫助人,還是幫助鬼,還是吃飯睡覺,渾渾噩噩地過完這一輩子。
我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麼?
接下來這幾天,我一直躲在家裏。
我甚至沒怎麼離開臥室。
餓了就喝水,尿憋不住了去一趟廁所。
孟一凡給我買的飯,我扒拉幾口就扔了。
我像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
一直到第六天,七爺帶着秀珠來看我。
秀珠現在還不到一歲,但也好幾個月大了。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床上爬來爬去,最後爬到了我身上,沖我笑着。
我覺得生命真是很神奇,當時她出生的時候,那么小一截,小得令我不敢相信這么小的一個小人,能活下來長成一個大人。
她現在已經大了好幾倍了。
秀珠臉上的笑,讓我內心突然少了幾分陰霾。
七爺坐在那裏,好幾次想開口安慰我,但始終沒開那個口。
安慰的話有很多,但大多數時候,安慰的話就跟見面的時候問『吃了嗎「一樣。
尤其我這種情況,七爺都不好意思說出安慰的話。
「如果你實在想不開的話,你今晚就來找我。」
良久,七爺說道:「我幫你抹去這段記憶,你就當沒有見過你媽,就當她還在這個世上,在某個地方好好活着。」
臨走前,七爺還跟我說了一件事。
杜雲庭又沒死成。
他又活下來了。
不過他雖然沒死,但是他的腿已經截肢了。
他今後只能坐輪椅。
現在是中午。
我來到廁所,照了照鏡子,鬍子拉碴的跟個流浪漢似的。
我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去杜雲庭所在的那家醫院。
我不是去探望他,也沒有心情去落井下石,我想去看看,他還有沒有用七死換命的念頭。
如果他還有這念頭,我就趁我現在想不開,繼續找他同歸於盡。
到了醫院,杜如山在病房裏陪着杜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