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目光銳利,仿佛要將人心都看透似的。
「你在怨恨我和阿月姊姊拖累了你,怨恨我們招惹了麻煩最後卻連累了你。」
「你怨恨你明明什麼都沒做,最後被人傷害的卻是你,反倒是他們原本想要害的人周全脫身,怨恨着為什麼出事的人不是我們?」
「我」
周玉嫦被棠寧的目光看的臉色發白,滿是無措的捏着手指就想要說不是的。
她不是這個意思,也從來沒這麼想過。
她是難過自己被人傷害,恨着她什麼都沒做過卻落得這般下場,可是她沒有想過要讓任何人出事,更不想讓棠寧和阿月跟她一樣。
同是女子,她怎麼會願意讓別人來經歷她所經歷的一切。
周玉嫦只是被棠寧的話說的難堪,被她那些話刺激的理智全無才會口不擇言。
她想要解釋,想說她不是這樣的,可是對上棠寧的眼神
周玉嫦卻是用力咬着嘴唇,猛地扭頭側過身去一聲不吭。
棠寧見她側着臉故意倔強不肯吭聲,仿佛被人誤解也無所謂的樣子,如果不是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和用力攥緊衣袖的手,恐怕誰都會以為她真的如剛才說的那般怨憎。
棠寧神色緩和下來,低聲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你,如果說我能體會你的心情未免太過虛偽,我也說不出我願意以身相替的話來,因為誰都不願意遇到這種事情,可是玉嫦姊姊,如果那日抱廈之中的人真的是我。」
「我會難過,會崩潰,會哭喊謾罵,會恨不得將所有害我的人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可是我絕不會葬送自己的性命。」
她聲音輕輕的,卻帶着幾分沉重和複雜,如風飄入周玉嫦的耳中。
「人能活着不容易,命也只有一條,一旦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我好不容易才能有現在的樣子,我也很珍惜自己的命,珍惜那些在意我願意為我不顧一切的人,所以無論遭遇多難堪的事情,活的再痛苦,我都不會自尋短見。」
周玉嫦想說她說的輕鬆,想說她不過是從未經歷過才能說的出來這些話,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痛苦,不知道她遭受了什麼。
可是她回頭對上棠寧眼眸時,卻從裏面看到了從未有過的認真。
明明年少稚嫩,那雙眼裏卻透着歷經世事的滄桑和釋然,她能感受到棠寧不是在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安慰她,而是在很認真的告訴她,她是真的很惜命,也真的很拼命的想要活着。
周玉嫦眼眶突然發熱。
棠寧沒有安慰她,也像是錢綺月她們那般處處小心,她只是坐在車門前拉開盤錦繡花的帘子,朝着疾馳的馬車外說道:
「想死多容易,你從這裏跳下去,保準會死的透透的,可是玉嫦姊姊,你知道你死了之後其他人會怎麼樣嗎?」
「他們會說文信侯府的女娘怎麼會自尋短見,他們會疑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就算我們拼盡全力替你遮掩了一切,對外只說你是意外墜落馬車,旁人也只會惋惜一句你的年輕早逝,嘆一句可惜。」
「除了你的父母兄長,除了在意你的阿月姊姊和我們這些人,過不了兩個月,你的死就會被人淡忘,而今日發生的一切也不會在外人眼裏留下任何痕跡,頂多將來有人提起你時,會滿是感慨的說一句文信侯府那個短命早逝的女娘。」
「你想要的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周玉嫦聽着棠寧的聲音,腦子一片混沌,她死死看着前面奔馳的馬兒,那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清楚傳來。
周圍行人飛速後退,寬闊的街道上偶爾還能瞧見別的馬車與他們錯身而過。
她下意識上前傾着身子。
只要從這裏掉下去,掉下去後她就能沒命,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不用再痛苦。
她不用面對流言蜚語,不用面對母親的眼淚,不用面對阿晉哥哥
周玉嫦死死抓着馬車門框,下意識朝外探出了腳。
外面趕車的月見背脊都繃緊了起來,一隻手緊緊抓着韁繩,另外一隻手準備着隨時去撈周玉嫦,可是片刻之後,已經靠近車轅邊上的周玉嫦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