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帶着寒意的雨水侵襲着外界的一切。
特蕾拉躺在床上,感覺身體的各處關節傳來細微的疼痛,同時也覺得胸悶氣短,這是老年人的常態,即使她沒做過什麼粗活也一樣。
唯有時間不會因為你有權有勢就對你網開一面。
房門發出吱嘎聲被緩緩推開,一陣微涼的空氣混雜水氣跟隨腳步聲滲透到屋裏。
聽到動靜的特蕾拉直起身子半靠在床頭,抿嘴一笑。
「回來了?」
「嗯。」
陸克走到床前脫掉外衣,愣愣的坐在床頭。
隔近一看之後特蕾拉才察覺出陸克的不對勁,雖然面上不顯,但相處一輩子的人不會被表象迷惑。
「這是遇到什麼事了,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打架打輸了的小狗一樣。」
「沒有輸。」
陸克悶悶的回答,「我贏了。」
馬哈特自殺後,他情緒失控用出一切手段把城內所有的魔族屠戮乾淨。
腐敗賢者、染血軍神,以及剩餘的七崩賢和大魔族
通往魔王王座的大門緊閉,無論他使用何種攻擊魔法都無法撼動,就算是未來視也看不到自己在兩百年之內有將這扇大門打開的可能。
除了外邊零星剩下的一些魔族以及不知所蹤的全知者修拉哈特,魔族高層就只剩下魔王還活着了。
「但在我看來,你就像剛吃了一場敗仗,你做了什麼?」
「我剷除了魔王之外的所有大魔族,但是目的沒有達成。」
陸克默默看着窗外,黑糊的雨夜就像他的心情一樣糟糕。
「當年阿米爾參軍的時候,我覺得他不適合加入軍隊,我覺得他是個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不知道戰場的殘酷,只想着未來的自己和自己的未來。」
「但我同樣也會想着,如果是我參軍或者成為冒險者,就一定可以消滅魔王讓世界回歸和平。」
陸克垂下眼瞼,身上的低氣壓久久不散。
「優秀的人總會有點傲氣,這沒什麼的,而且你剛剛就完成了一項壯舉。」
特蕾拉輕聲安慰。
「不,我比你想像中的傲慢。」
陸克緩緩搖頭,「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主角,我的降生必有崇高的使命,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是世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什麼都會為我讓路,阻攔我的都將遭到毀滅,難題不過是短暫的考驗,只要想做就沒什麼做不成的,天下的偉業渴求我來完成,數不清的壯舉排隊等我簽收。」
「但是現在,我甚至沒辦法讓你多活一陣子。」
聽到這個消息,特蕾拉不僅沒有失落沮喪的怨氣反而放鬆了許多。
「你終於放棄了,這很好。」
她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一直都覺得你活的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你變得越來越焦躁,越來越慌張,這些情緒隨着我的年齡增長逐級遞增,現在你總算可以回歸自我。」
陸克無言以對,情況確實如此不容他辯駁。
「明早我們就出發回到巴魯姆吧,出來這幾年我有點想念家裏了。」特蕾拉重新躺回床榻,閉上雙眼。
「我們已經耽擱了很久,剩下的時間不能浪費。」
從巴魯姆到厄德花了四年,回來的路途雖然不用再停留體驗各地的風景,到底還是要一兩年時間。
於是在尚未走出北方諸國,兩人就迎來了久違的五十年一遇的半世紀流星雨。
在未來視和格拉奧薩姆夢中都看過這樣場景的陸克並不覺得如何美麗,身旁的特蕾拉卻看得眼角泛起淚花。
五十年光陰恍然如夢,婚禮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回憶起來,仿佛昨天她還是穿着婚紗的少女。
她忍不住牽起陸克的手,枯瘦發黑的手和精靈乾淨有力的手指一黑一白,形成鮮明對比。
曾經某個時期她會焦慮、暴躁、不安,但現在她已經格外坦然,甚至還緊了緊手指,引得精靈側目。
「你有沒有可能研究變出流星雨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