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難的人大多是狼狽的,很難有人做到閒庭信步從容不迫。
趙孝騫一行人也是如此。
從瑤華宮出發,直奔宣化門,一路上仍舊是走走停停。
此時的汴京城更亂了,全城的人無論權貴還是平民,都瘋了似的朝各個城門涌去。
城內大街小巷擁堵不堪,陳守掄着鞭子使勁抽都無濟於事,當他咬着牙打算下馬拔刀恐嚇逃難的人群時,被趙孝騫攔住了。
人在求生的時刻是不會有尊卑階級觀念的,逼急了人家,弄不好群起而攻之被反殺,那就冤了。
趙孝騫坐在馬車上,心中很焦急。
想像中的洪水是一發入魂,轟的一下突然湧入,然後瞬間將全城淹得只剩屋頂。
現在趙孝騫知道,那不叫洪水,那叫海嘯,八嘎們表示對此很有發言權。
實際上的洪水還是溫和了許多,洪水湧入城內,水位是緩緩上漲的。
剛才進瑤華宮時,水位淹到腳脖子,接了母親和狄瑩的姑母出來,水位已然沒到膝蓋了。
城中許多仍在逃命的百姓,事實上是在泅水而渡,一步一步艱難地在水中行走。
而趙孝騫一行人的馬車,眼看快不能乘坐了,頂多再過半個時辰,洪水即將淹到人的胸膛部位,那時只能尋找地勢高的地方,被動地等待營救了。
「陳守,咱們距離宣化門還有多遠?」趙孝騫問道。
陳守想了想,神情凝重地道:「全城到處擁堵,按現在的情勢,走到宣化門至少要半個時辰。」
趙孝騫額頭青筋暴跳,他在思考,在選擇。
要不要賭這半個時辰?
如果半個時辰內能出城,洪水大約只淹到胸膛部位,大家不會淹死,出了城後,逃生的機會便大了許多。
但是如果半個時辰到不了宣化門,大家全困死在城內,找個高一點的屋頂待着,等待渺茫的被營救的機會。
從概率上來說,此時人人只顧自己,基本不可能有人騰出時間精力來救他們。
趙孝騫不喜歡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更何況,此時他不止一個人,他的母親,狄瑩的姑母,還有陳守等一眾禁軍兄弟,大家的命運都緊緊綁在一起。
趙孝騫的選擇,關係到身邊人的生死,其中包括他的母親。
陳守等禁軍將士都默默地注視着他,等待趙孝騫做決定。
這一行人里,趙孝騫是無可爭議的首領,多日的相處,陳守等人也相信趙孝騫的能力,相信他能帶大家走出絕境。
馬車的車簾掀開,露出馮氏那張溫柔恬靜的臉龐。
「騫兒,大家都在等你拿主意,你要擔起這個責任,結局是好是壞,為娘相信沒人會怪你。」
姑母也溫和地笑道:「是的,最壞不過一死而已,我等修道之人,早已不將生死放在心上。」
陳守騎在馬上凜然抱拳:「末將與弟兄們願隨世子,生死不論!」
其餘的禁軍將士也紛紛抱拳附和。
趙孝騫苦笑,壓力真特麼大!
大家越這麼說,他越覺得肩上的責任沉重,若真把大家帶上了絕路,下輩子都沒臉投人胎,怕遇到熟人
宣化門,半個時辰的路程,似乎已遙不可及,趙孝騫賭不起。
「陳守,以前汴京城裏可有船隻?」趙孝騫突然問道。
陳守想了想,道:「汴京四水貫都,城內河流皆有船隻通行。」
趙孝騫咬了咬牙,道:「咱們不去宣化門了,現在唯一的任務是找船!」
汴京城內有著名的四條河流,分別是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四條河流橫穿汴京城內,即所謂的「四水貫都」。
既然有河,河裏自然有魚,既然有魚,河上自然有漁船,這是簡單的邏輯推理。
前些日狄瑩拉着他滿城亂逛的時候,趙孝騫也曾留意過,汴京城內的河上確實有船隻,而且不少。
眼下的危急情勢,尋找船隻比去宣化門的逃生幾率更高,人只要上了船,至少淹不死,然後再想辦法脫困。
「此地離汴河最近,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