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看着王熙鳳從托盤盒子裏取出了榮國府家產明細單子交予了賈珍,又聽着賈珍用他那平淡毫無波瀾的聲音將單子上的內容一一念了出來。王夫人滿腦子都是不敢置信,甚至叫囂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不可能!
倒不是王熙鳳給予的家產明細單子有問題,而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大到莊子的面積、每年的產出,或是鋪子的詳細地段、盈利虧損,乃至連庫房裏擱置了許久的東西,都被列入了單子之中。哪怕讓王夫人來做這件事情,沒有三五個月,她也做不到。甚至她想不明白,王熙鳳真正接觸管家理事不過就是兩三年的事情,可頭一年,王熙鳳只是給她打打下手,並不曾真正管家理事。且中間還有一年,王熙鳳是在懷孕生子。
滿打滿算,王熙鳳最多也就一年的管家經驗,僅僅一年,就能做到這個份上?連很多她暫且隱瞞下來的家產,都列在了單子上。
一時間,震驚、茫然、心疼、惱怒、怨毒,種種情緒盡數交織在王夫人心頭,讓她不由的滿臉扭曲,露出了極為猙獰的神情來。
「因着有些物件比較零碎,我索性就按着價值,將咱們府上的東西分成了較為平均的一百份。且因着大房原就取的比較多,大老爺的意思是,不若讓二太太來選擇。」
忽的,王熙鳳開口了,不僅代表着大房的意思,更是將諸人的焦點從賈珍身上,引到了二房的王夫人身上。一瞬間,所有的人目光皆聚焦在了王夫人面上,正巧看到了她那滿臉的猙獰恐怖。
「我……」王夫人沒想到王熙鳳會突然這麼說,一下子沒能收斂住自己的神情,及至見到諸人皆是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忙慌忙的以手遮面,直到調整了神情後,才勉強開口道,「我倒是想問問,璉二奶奶究竟是何等用心?」
鳳哥兒不叫了,索性叫了最為生疏的璉二奶奶。這表示,王夫人已經換快被氣瘋了。甚至若是有可能的話,她真的很想立刻上前掐死王熙鳳!
可王熙鳳卻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甚至還慢條細理的解釋了起來:「其實,很簡單的。就是咱們府上的家產,除了這份明細單子外,我還另外謄寫了一遍,且按着價值分成了一百份。雖不敢說每一份都是完全等價的,卻也大致上相差無幾。」
說着,王熙鳳伸手打開了放置於托盤上的另一個小盒子,取出了裏頭厚厚一沓紙張,笑道:「便在這裏,二太太您請看,且由您來選擇其中的十份。」
其實,分家不是這般分的。一般來說,都是按着比例,譬如,長兄取兩份,幼弟取一份這般行事。沒有說盡數由幼弟挑選,再將剩下的予了長兄。不過,王熙鳳這般做法倒是能讓人高看一眼,因着是大房集體的決定,更會讓人覺得大房有容人之量。
才怪!
以王熙鳳的心性,不在裏頭挖坑,就對不起前世被王夫人坑的家破人亡的悲慘結局。
這一點,了解王熙鳳的人都能猜到。賈母、王夫人,乃至連賈赦都隱隱猜到了一些。也因此,賈赦才會同意由王熙鳳做謄寫家產明細這份活兒,倒不是相信王熙鳳的人品,而是相信王氏女的精明狡詐自私自利!
……都承諾了將來大房的所有家業都會由榮哥兒繼承,賈赦一點兒也不擔心王熙鳳會向着她那好姑母。
賈赦做的很對,事實上,在看到了王夫人面色愈發不對時,他就知曉自己又押對了寶。對付王氏女,就必須得用王氏女,所謂以毒攻毒也不過如此。
可賈赦並不知曉,王熙鳳先前做了多少的功課。
身為王氏女,王熙鳳的確有着王家人精明能幹,對於管家理事,也是天生就比旁人更為容易上手。可不管天賦如何,偌大一個榮國府,都不是她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婦人能夠料理清楚的。再說了,就如同王夫人算計的那般,王熙鳳滿打滿算也就真正管家了一年。僅僅一年時間,她是絕不可能將家產弄得那般清晰有條理,甚至將一些王夫人瞞下來的進項也都一一查明了。這不是天才,這是精心算計。
擁有着前世的記憶,讓王熙鳳對榮國府的家產門兒清,又因着她打從重生那一天起,就眼巴巴的盼着能夠早日逃離榮國府這個是非之地。因而,她老早就在算計榮國府的家產了,甚至還比着記憶中的一些疑點,將王夫人辛辛苦苦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