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只打的眼冒金星,在地上打了兩滾。
李世民是何等力道,他的下巴,已是歪了。
偏偏他背上又有杖痕,這一翻滾,舊傷又痛起來,此時已顧不得發生了什麼,而是發出了悽厲的哀嚎。
他含含糊糊的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兩顆牙齒伴着血落下來,杜青心裏驚怒交加……他陡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距離死亡近了一步。
群臣譁然。
陛下這莫非是要講大臣當做是自己的私奴和牛馬了嗎?
今日見了這個場景,只怕任何人都無法保持鎮定。
於是人們看着李世民,有人慨然道:「陛下……」
「都住口!」李世民怒氣沖沖,厲聲道:「先讓朕將話說完。平日你們不都是希望知道朕的心意嗎?不都在猜測帝心嗎?今日就說個明白嗎?」
李世民說着,徐徐的走到了地上的杜青面前。
杜青在地上蠕動,此時淒涼到了極點。
李世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杜卿家說的實在太對了,那吳明,不正是多行不義嗎?而如今,他是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好,朕來告訴你,他和那些叛賊的腦袋,已被人用短刀砍下來,懸掛在了揚州城,而他的屍首,已被葬於亂墳崗。朕還要告訴你,他的親族,已經統統索拿,不久之後,三族都要問罪。」
此言一出,殿中又譁然起來。
吳明等人上萬軍馬,這才數日功夫,就已被砍下了腦袋?
這幾乎可以稱的上是最短暫的叛亂了。
因為但凡大臣叛亂,畢竟這些人都是人中龍鳳,有着豐富的人生經驗,一旦決心叛亂,往往都會經過縝密的謀劃,勢必要有所把握,才會從容動手。
也就是說,至少他們絕不會像尋常小民一般,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不得不反。這種謀反往往聲勢更大,而且也不容易撲滅。
可吳明……
地上的杜青,打了個冷顫,因為他似乎感覺到,情況比他想像中要糟糕,自己洋洋得意之處,就在於利用吳明的叛亂,論證了陛下的多行不義。
當然……他不敢直接罵皇帝,你可以罵皇帝一些無關痛癢的事,可是罵他多行不義,這不是找死?
可歷來像杜青這樣的人,是很有辦法的,既然不能罵陛下,那就罵陳正泰,畢竟陳正泰乃是近臣,這一次陛下去揚州,就是他伴駕在左右。如此一來,罵陳正泰,不就等於是罵陛下嗎?這等拐着彎的罵人,既讓李世民知痛,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可哪裏想到……吳明這樣的不爭氣……
李世民揚了揚手上的捷報:「你說的真是對極了,吳明等人多行不義,如今已死,不但他要死,朕同樣,也要他的親族付出代價。方才你說多行不義,朕就來告訴你,什麼叫多行不義。」
「這吳明謊報災情,取了朝廷的錢糧,卻不思賑濟災情,而是囤積錢糧,朕來問你,他自稱大雨成災,百姓多餓死,可為何,他還要扣押錢糧?」
杜青已開不了口,他努力的蠕動着嘴唇,卻只是拼命的咳着血沫,本來他背部的創傷,加上李世民這狠狠的一巴掌,再加上急火攻心之下,杜青整個人行同將死一般,只是在地上不斷的抽搐。
「陛下……」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了,一個御史站了出來:「臣敢問,這些罪狀,可是證據確鑿?吳明謀反,固然是罪無可恕,臣只恐,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李世民朝這御史冷笑。
他朝御史瞪了一眼,這御史像是嚇住了,忙是退縮回去,垂頭。
李世民坦然道:「證據,那府庫里清點出來的糧食不是證據?你以為檢舉這吳明者是何人,乃是揚州的王琛!」
王琛!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琛這個人,朝中是不少人認得的,揚州王氏,乃是太原王氏在揚州的一個極小分支,不過畢竟源自於太原王氏的血脈,也有一些郡望,而這個王琛,乃是揚州王氏的佼佼者,素來以德高望重而著稱,現在王琛親自來揭發刺史吳明,那麼若是懷疑王琛誣告,這豈不是打揚州王氏的耳光?
百官們沉默着,大氣不敢出。
第二百六十六章: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