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常之一愣,眼中掠過詫異之色。
護軍校尉一職能上沙場的機會雖然不多。
可實際上,他本質上執行的乃是衛隊的職責,平日裏保護着主帥,是主帥的親衛,而到了戰場上,一旦戰線告急,則承擔了救火隊的職責。
他萬萬料不到,陳正泰會將護衛營交給自己。
原以為憑藉着自己的出身和資歷,至多也就是給薛仁貴打打下手而已,想到接下來薛仁貴將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揚威,黑齒常之便覺得前途暗淡。
可此時,他身軀一顫,眼裏竟含着熱淚。
什麼叫做士為知己者死,跟着韓國公這樣的人,真的恨不得立即就為他去死啊。
他毫不猶豫道:「喏。」
「大致,就是如此了,這新軍,關係重大,我醜話說在前頭,新軍建立,將來是有大用處的,若是到時候不濟事,你們自然前途暗淡,我陳家只怕也要有滅頂之災。」陳正泰今日的臉色格外的嚴肅。
陛下決心已定,這就意味着,陳家只能跟着李世民一條道走到黑了。
若是能成功,當然……陳家有天大的好處。可若是失敗,陳家的基業,也要徹底的葬送,自己的老本都要賠進去了。
固然陳正泰對於李世民有信心。
他相信任何一個時代,總會出現一個妖孽,這個妖孽總能化腐朽為神奇,成為推動歷史的骨幹,李世民某種程度而言,就是這樣的人。
可這並不代表,英雄不會有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陳正泰相信李世民肯定有自己的底牌,這底牌沒有揭曉之前,誰也不曉得會是什麼。
可至少,作為皇帝的一張明牌,新軍必須得有一個樣子,不能比那些禁衛軍要差。
至於蘇定方、薛仁貴、黑齒常之,他們固然在歷史上,曾如耀眼的流星一般的閃爍於歷史的夜空之下,可現在……真的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望在他們的身上嗎?
要知道,他們可能要面對的,是那些關隴之地的良家子,這些歷來民風彪悍的地方,成長出來的人? 個個都以驍勇而著稱。
更遑論,和千百年來? 擠佔了天下資源,堆砌而出的世族子弟了? 這些世族子弟? 可以說是當今天下的精華,湧現出無數耀眼的文臣武將。
不得不說? 還是底蘊太低了啊。
這樣一想? 陳正泰就不由的覺得自己有些冒失? 大意了。
早知如此,陳家還是站在人數更多的那一邊。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因為……人生在世? 尤其是歷經了兩世為人? 倘若不去推動歷史,不讓歷史的車輪前進? 而只曉得苟且偷生? 現在不去更改眼前不合理的事,難道非要等到天下遍地乾柴? 直到那火山爆發,等到黃巢這樣的人振臂一呼,而後非要將這江山染成血紅,才肯罷休嗎?
與其如此? 不如用更穩妥的方式? 去逼迫那些世族自覺放棄手中的利益,如若不然,真到了雷霆來時,陳家難道能夠倖免?
現在有了兒子,有了一個叫繼藩的傢伙,陳正泰更加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與其面對雷霆,也絕不苟且。
深吸一口氣後,他道:「新軍日夜操練,所有的給養和武器都要最好的,從現在開始……你們誰也不許懈怠,我要練的乃是百戰之兵。除此之外……」
說到這裏,陳正泰側目看了一眼錄事參軍房遺愛,道:「遺愛。」
房遺愛立即起身:「在。」
陳正泰道:「錄事參軍,不只是負責案牘和公文,你帶着文吏,還要負責軍中的思想。」
「思想?」房遺愛一愣,很費解的看着陳正泰。
陳正泰很是耐心地道:「要組織士卒們看報讀書,要告訴他們什麼叫忠君之道,要告訴他們,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要教他們知曉,新軍為何與其他軍馬不同。還要告訴他們,該怎麼樣去活着,又值得為什麼去死。這事,你來負責,你讀的書不少,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信你能將此事辦好。」
房遺愛不禁道:「這樣說,豈不是學生……成了他們的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