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每日回到了宅邸,總是醉醺醺的。
當然,他這醉醺醺的模樣,等到了自己的寢室時,便又變得清明了起來。
而後,陳愛河則小心翼翼的進來,便總能看到魏徵此時提筆,神采奕奕的揮灑着墨跡。
這一行行字里,記錄了今日所見的一些人名。
而後,這些人名再憑藉着魏徵對其的印象,有的直接劃除,一般劃除的,都是魏徵認為完全沒有用處的人。
也有一些人,若是極為重要,則在他們的名字上畫一個圈圈。
有一些,他會在下頭進行一些備註。
這是一個極艱苦的工作,每日一兩次的宴會,所見識的人都要記下來,許多人已經見上了很多次,他們的性格,他們的言行,都需在喝酒的同時,記憶到腦海里。
觀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判斷。
只有對每一個人進行準確的判斷,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任何一丁點的忽視,都可能導致難測的結果。
因而,魏徵除了對着這無數的人名發呆,更多的時候,他是閉着眼睛,似乎在冥思,無數的畫面,似乎如走馬燈一般的划過他的腦海,他偶爾會張眸,像是有了什麼發現似的,盯着某一個名字發呆,似乎突然想到這個人……和什麼事有了牽連和瓜葛。
「魏公,你每日這般,對平叛有用嗎?」
「有大用。」魏徵抬頭看了一眼陳愛河,很確定地道。
在相處之中,魏徵發現陳愛河是個不錯的人,此人吃苦耐勞,行事也很穩妥,雖然看上去像是個糙漢子,可實際上又有心細的一面。
當然,這也和陳愛河的成長經歷分不開關係,以前的時候,他是陳家的族親,日子過的不錯,還讀過書,心思細膩,乃是年輕時培養的。而到了後來,他被送去了挖煤,於是吃苦耐勞的特質也就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怎麼說,魏徵喜歡這樣的人,世族子弟,大多愛誇誇其談,若是謙遜一些的,又往往城府很深,這些陳家人,卻完美的規避了這些。
魏徵見他提出了疑問,於是微笑着耐心地道:「這有大用。老夫歷經過亂世,世道為何會亂呢?世道之所以亂起來,首先是人心先亂了。老夫曾做過隋臣,也做過李密的部下,還做過王世充和竇建德的部下,此後還做過隱太子李建成的臣屬,而如今效忠了陛下,也效忠恩師。」
魏徵頓了頓,又接着道:「根據老夫多年的閱歷,發現任何人想要反叛,首先要做的,就是收買人心。可是人心隔着肚皮啊,太原城內外的這些文武官員,他們的性情各有不同,有的是對李祐和陰家死心塌地。也有人呢,不過是敷衍他們而已。有的完全沒有主張,不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而有的,則是野心勃勃,希望在混亂中能撈取一把好處。只有熟悉他們的性情,才能分辨出李祐反叛之後,他們的反應。什麼人可以接觸,什麼人可以拉攏,什麼人可以收買,又有什麼人……是在反叛之時,必須剷除。可要剷除,又該動用什麼人,他身邊是否早有對他不滿的人,如此種種,只有梳理清楚了,一旦李祐叛亂,就可以立即遏制下去。」
陳愛河聽的雲裏霧裏,卻不禁咋舌道:「原來這樣的複雜。」
魏徵笑了笑,站起來道:「我來細細教你吧!就說今日的酒宴,我與七八個太原的文武官員吃過酒。這上頭就是他們的名冊,其他的人不論,這個叫趙野的人……我記住了,你知道為何嗎?他勸酒的時候,見有人喝酒時踟躕,便惱羞成怒。可見這個人的性子,如烈火一般。此人在晉王衛率中擔任校尉,是個好酒卻又性急的人,我聽聞,他從前在開國的時候,還立過大功勞呢。」
陳愛河下意識的點頭:「哦,只是……只是此人有什麼關係嗎?」
「關係可大了。」魏徵微笑道:「既是開國的功臣,可現在卻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那麼顯然,和他的性情有關係,這就說明此人的性子,讓身邊的上官和僚屬們都不喜歡,不容於自己的上司。他能立功,說明他是個有能力的人,卻沒有成為太原的大將,可見晉王和陰弘智二人,一定提防着他,而且對他很是輕視。」
「可是老夫有個疑問……」魏徵沉吟道:「既然此人乃是
第五百三十五章: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