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南,綠柳如畫,十里春風軟綿綿的拂在遊客臉頰上,熏人慾醉。
許慕單手捏着旅行團統一發放的橘色遮陽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好奇的左顧右盼。快遞小哥右手邊的馮沅,正在接電話。
眼前這座小鎮叫做定如,兩年多以前,設計院曾經接手過這裏的一個恢復性的仿古設計項目,九人的工作小組在這個小鎮起早貪黑的忙了幾個月。
今年初,項目竣工,大受好評,定如鎮的項目負責人特意提供一帶一的免費旅遊名額,邀請設計院工作組的人員過來遊玩,那時還是實習生的馮沅,也是工作小組的一員,當然也得到了相應的攜家帶口名額。
這個家屬名額當仁不讓的落在了快遞小哥的頭上,名目嘛,自然是弟弟。
三天的時間,可以跟着旅行團的大部隊按部就班的在小鎮各處遊覽,也可以舒服散漫的自由晃蕩。但鑑於自家寵物特別招姐姐和阿姨的喜歡,在開來的大巴上被各種揉捏調戲,馮沅便義無反顧的脫離大部隊,選擇了後者。
定如鎮屬於典型的江南水鄉風格,家家臨水,戶戶枕河。
黛瓦灰牆的宅院,曲線曼回的石橋,都順着一波碧水緩緩鋪開,整座小鎮就像是幅剛剛完成的寫意畫卷,帶着筆墨未乾的濕意。
此刻,許慕和馮沅正站在一座半月形的石拱橋附近,正對橋頭的是棵兩人環抱的大樹,樹下有家叫做「宋記」的飯館,一排鵝黃色的刀旗迎風招展,上面寫着「宋記雞湯麵」五個大字。飯館的生意不錯,十點過半便已經坐滿八成,方圓十幾米都飄蕩着雞湯鮮美的味道。
許慕用力吸吸鼻子,味道確實誘人。
正在這時,有個舉着熊貓旗的導遊帶着大批團友從快遞小哥身邊路過,邊走邊指着旁邊的那座石橋解說,「大家眼前這座橋叫奉湯橋,以前是座沒有扶欄的石橋。傳說在五百年前,定如鎮上有個叫陳喆的木匠,因為他的父親喜歡喝宋記的雞湯,便每天都過橋來買湯,風雨不誤。結果,有天下暴雨的時候,橋面濕滑,陳喆不小心掉到橋下淹死了。鎮上的人為紀念他的孝心,便將這座橋改名為奉湯橋,並專門為這座橋裝上了扶欄。」
&為了碗湯,太不值了吧?」
&天去買湯,為什麼不自己學着熬呢?」
&叫孝道,古人最講這個。」
聽完導演的故事,遊客們不禁議論紛紛。
一個聲音插/進來,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許慕:………………
快遞小哥雙指併攏捏決在眼前划過,發現樹蔭下,有個身影正坐在石橋扶欄上,恨恨的抓着一根樹枝抽打橋欄泄憤。
當然,在普通人看來,就是一截樹枝隨風搖動而已。
快遞小哥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死於買烤雞還是買湯,區別真的這麼大麼?
那人着一席水藍色的長衫,膚白如玉,鼓着臉頰,清俊的眉毛皺成一團,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做手藝活的木匠。但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就是導遊剛才說的那個淹死在水裏的陳喆?
另一個聲音涼颼颼的道。
許慕循着聲音望過去,只見另一個黑衫的身影盤腿坐在宋記飯館的正脊上,那人眉目清俊,臉上帶着嘲弄的神色。
藍衫的人影手上微頓,不滿的強調。
黑衫那人悠哉的抖了抖衣服的下擺,
許慕不禁莞爾,這兩位看起來是老朋友,日常相處模式似乎是互相傷害?
藍衫擼起袖子怒瞪着屋脊上的傢伙,一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餘光卻突然瞥到許慕。
他動作僵硬的轉頭看看許慕,又慢動作似的把目光移回到屋脊上的宋奇那邊,面色驚慌的看着對方,
許慕:………………
不但能看見,還能聽見。
宋奇摸着下巴目光挑剔的打量了陳喆一遍,
陳喆:………………
宋奇你個二百五,這根本就不是穿戴整不整齊的事情好麼!
&麼,想吃麵?」馮沅掛下電話,兩步跨到許慕身邊,邊說邊若無其事的掃了眼石橋和宋記飯館的屋頂。
&着是有點餓了。」許慕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他六點多吃的早餐,這會兒確實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