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皇上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還會低聲呻吟幾聲,似乎被什麼夢魘纏住了。
而院內站着的如懿,更不好過了。
冬日寒冷,就算寒風吹不進翊坤宮的圍牆,也讓養尊處優慣了的如懿有些受不住,便吩咐三寶道:「去,給本宮搬個椅子來。」
傲骨不可丟。
皇上既然讓她在院子裏待着,她便就絕不進屋子!
她就不信,明日皇上出來看她凍成這個模樣,還郎心似鐵,繼續冷淡。
三寶還沒暴露,得順着如懿,便只能去搬旁邊的椅子。
椅子剛抬起來,就被一隻蒼白的手給按住了。
進忠公公笑眯眯的擋在了三寶面前,卻朝着如懿,「皇后娘娘,您忘記了皇上剛說了什麼嗎?」
「進忠!」如懿討厭極了進忠的笑容,「本宮是皇后,還不能要一把椅子了嗎?」
好爽!
如懿從沒想過說出「本宮是皇后」這句話會這麼爽!
爽到了她甚至忘記了腳下踩着的那塊地面正是凌雲徹剛受過刑的地方——
「皇后娘娘要椅子當然可以。」進忠笑道:「但皇上的口諭在前,您得站一夜,多了少了都不成,奴才也得盯緊了,不然皇上降罪下來可就不好了。」
進忠說的規矩,可如懿卻怎麼聽都覺得是他故意針對,不由叱道:「進忠,你別忘記了本宮的身份,你確定要和本宮作對?」
她都是皇后了,還不能處置一個小小的太監嗎?!
沒了容珮輔助,如懿只能自己威脅進忠,「一個閹人,也想脅迫本宮嗎?!」
哎呀。
進忠滿不在乎的揉了揉耳朵。
這話他這幾十年都不知道聽過了多少遍,早就免疫了。
再說了,除了他的令主兒,誰說這句話都不能讓他傷心——
比起後宮裏的各種陰私,罵一句「閹人」已經是最無力的攻擊了。
「是是是。」進忠還不忘殺人誅心,「奴才是閹人,和小凌子一樣。」
如懿一窒。
進忠這一句話,一下就踩中了她心底最疼的那塊地兒。
凌雲徹成了太監。
在此時此地,她才深刻的領會了這句話的含義。
凌雲徹沒了根,他不是個男人了。
從此以後,她對進忠的每一句諷刺,都會無差別的攻擊到凌雲徹身上。
「本宮頭暈的很。」如懿撫着眉心,厲聲道:「本宮要傳江與彬看診,進忠,你不會連這個也要阻止吧?!」
進忠挑了挑眉,「怎敢?皇后娘娘的身子當然頂頂要緊了,奴才這就去傳江太醫。」
守夜無趣。
他也不介意看看如懿還能做什麼妖。
江與彬本就在太醫院守着,一聽傳喚便就來了翊坤宮。
如懿還是沒撈到座位,只能抬着手臂讓江與彬診脈,順勢,便低聲提醒道:「本宮的身子是不是很虛弱?」
她的眼睛眨得極快,希望江與彬能夠領會她的意思——
如懿可受不住站一夜,她的傲骨也僅僅局限於能坐着。
沒得坐,站着太累,她便想換個新方法,譬如生悶氣,譬如不搭理皇上這些不怎麼費勁的。
進忠盯得太緊,她想要脫身就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裝病!
「皇后娘娘。」江與彬小聲回答:「微臣說了不算的,進忠公公會再請齊太醫過來,他再看一遍脈象便就露餡了。」
「那又有什麼要緊?」如懿催促道:「或者你去十三阿哥那一趟,就說他哭鬧不止,本宮也可以脫身。」
江與彬真真是無語了。
如懿嘴唇上下一碰是輕鬆,他卻要背上一個欺君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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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