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皇上慢吞吞道:「你總惦記着皇貴妃?」
不惦記,怎麼可能進忠隨口說的一句話,他就能立刻反應到如懿身上?
這話的涵義就有些奇怪了。
饒是李玉也驚出了一頭冷汗,跪地道:「奴才不敢。」
「哼。」皇上一甩佛珠,懶得再多看他一眼,「進忠,時辰尚早,朕在前面先走,你帶着幾人去取了軟轎來接令妃一道去,她性子和善,又曾伺候過大阿哥,擔憂也是正常的,朕便帶她一道去吧。」
永璜的府邸在宮外。
純妃是他養母,偶爾出去一趟也不難。
可作為目前毫無關係的魏嬿婉,卻的確不能貿然上門的。
聽說皇上要帶上她,魏嬿婉「蹭」的一下就出了永壽宮。
進忠正在外面等軟轎,瞧她衝出來趕緊扶了一把,「哎呦,我的令主兒,別急吶。」
正好這個時候,軟轎來了。
進忠攙扶着她坐了上去,一揮手便快步跟了上去。
進忠公公腳程快,前面扛着駕輦的小太監又有意慢着走。
一快一慢,等到了宮門口,魏嬿婉已經追上了弘曆的駕輦。
既然追上了,便不需要再另備馬車,魏嬿婉順勢就擠上了皇上的馬車。
李玉在旁乾瞪眼也無法,只能任隊伍浩浩蕩蕩的去了永璜的府邸。
只是到了門外,弘曆卻遲遲未動。
魏嬿婉覷了他一眼。
又在甩他的那個破佛珠!
魏嬿婉知道,弘曆心煩的時候就會甩來甩去。
他心煩,魏嬿婉不心煩,她正從馬車窗子往外瞧。
瞧一個個過去的帽頂。
一個,兩個,三個
嚯。
有個特別好看的停住了。
魏嬿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從帽頂也看出特別好看來。
反正無趣,她便盯着一直看一直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弘曆好似下定了決心,「走吧。」
他起身往外走。
而那個特別好看的帽頂也往車門前走去了。
魏嬿婉失望的抿着嘴跟了上去。
出了車門,她在轉頭一看。
呀。
特別好看的帽頂下是雙特別好看的狐狸眼——
果然是進忠。
他正伸手過來,準備攙扶魏嬿婉下馬車,口中還說,「令主兒,仔細腳下。」
魏嬿婉滿意了。
不過等下了馬車,她也將玩鬧的心情收拾了乾淨。
他們是來看病人的,更何況這是魏嬿婉曾經的故人之一。
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有冒犯的心思,便凝神跟上了弘曆的步伐。
帝王至,府邸里的人早就候着了。
領頭的正是永璜的福晉,久未見顯瘦了不少。
魏嬿婉同情的看着她。
滿京城的福晉算她最辛苦了,光婆婆就有四個。
現在永璜又病了,自然憔悴了許多。
皇上並未多看周圍的人,只快步往永璜的房間走去。
齊汝也在,行禮過後,面對弘曆詢問的眼神,也只遺憾的搖了搖頭。
弘曆呼吸一亂,瞧着那門檻猶豫半晌才鼓足勇氣邁了過去。
屋內,是極為濃郁的藥味。
可弘曆並不在意,他的目光凝視着床鋪上的緊閉雙眼的永璜。
就算他在睡夢之中,亦滿頭大汗,雙手緊緊扯着被褥,竟一絲一毫都放鬆不下來。
「大阿哥心中驚懼,日夜不寧。」齊汝嘆道:「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因朕罵他?」
齊汝可不敢說真話,囁嚅着,「微臣不知。」
「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說。」弘曆回望站在門邊的魏嬿婉,「令妃,你來說,他是不是因為朕罵他才如此?」
這話難回。
君心難測,說是或者不是,都有可能讓這位帝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