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沒有想到,亦沒有看到。
鐘鼓樓上的巨大鐘鼓之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發生着變化。
他帽子底下的小鹿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收縮。
小寶閉着眼睛,剛才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幕一次次的重演。他感覺自己的心破碎成了一塊塊的,爹爹的那劍刺向了娘親,剛才一定是在做夢。
但是當他看到易塵站在鐵索之上,抱着娘親而卻被眾人圍住的樣子。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所見。
他知道原因。
爹爹想要北境,所以他在必要的情況下,犧牲了娘親。
他心中肯定,如果之後需要犧牲自己,那爹爹也一定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放棄自己。
娘親在自己的眼前走了,他能看得出來,所以無盡的恨意就從心底而起。
從今以後,那個男人,不再是自己的父親。
想想這幾日,他對自己的慈愛和對娘親的體貼,應該都是為這件事情做準備吧。
他一邊閉着眼睛流淚,一邊想着娘親最後用眼神告訴自己的話,忍着沒有出聲。雖然是自己的爹爹,但是他殺了娘親這個仇,不共戴天。
別人沒有發現,易塵卻看到了小寶的變化,但是他裝作沒有看到。按照剛才的情形,他能夠猜測一二,小寶如今躺在了巨大的鐘鼓之下,不是自己動的手,那就只有一個人能夠傷害他。
他看白石的眼神冷了一些,如今手中抱着白夫人,面對白石和四周的侍從,心中計較着勝算幾何。
就在他打算先衝破包圍,將白夫人安置在別處時,餘光卻看到小寶的手指動了一動。那個動作他很熟悉,以前小寶在陽華山的那段時間,他們經常會玩的一個動作。
手掌放平,逐一將右手的手指捏起,等到手掌捏成拳頭後,看着的人便要將手中之物從手中鬆開,另外一人疾速將其接住。
如今看他的動作,難道是要......
是讓自己將白夫人放下來?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白石,但是餘光卻一直在小寶手上。這讓其他人看着抱着白夫人的他,有些呆滯。
「這小子是失心瘋?」
」管他是什麼呢,先擒住他,定要讓他為夫人償命才對!」
白石眯起眼睛,看着易塵的動作,他知道這小子修為不低,但是對於自己來說,他也不過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如今自己更是天時地利人和。一絲冷笑浮現他的嘴角,他開口想要讓其他人先將那小子擒住,不想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遲疑了一下。
易塵抱着白夫人的手突然鬆開了,白夫人如同一片落葉向地上墜去。而易塵卻以最快的速度,沖向自己。
他竟然敢在廣蘭城眾人面前,將鳳丹的身體丟下地去!白石心中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正中下懷的竊喜。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就在易塵向前掠過的時候。自己身後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向鳳丹衝去。
易塵從手中抽出二刃青鋒,帶着怒意喝到:「燭龍顯現~」一道長龍在他身後出現。
龍身伸展後能夠有近十丈,一陣低沉的龍吟自龍首吐息而出。這時候的白石沒有了剛才的悲痛欲絕的虛假表情,臉上盡然狠辣與決絕:「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將燭龍真身喚出!還有你,過來,分不清里外?」
前一句話是對着易塵說的,後一句話卻是對着站在易塵身後一個少年所說。
少年人身材精幹,上身卻是赤裸着的,一條褲子也有些不合身,竟然短到了膝蓋處。一頭長髮隨着風肆意而飛。
少年眼眶發紅,咬牙切齒地道:「自小是父親教我要行得端做得正,如今卻也是父親教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怕犧牲最親之人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學到您前面的教育,卻無法跟您一樣做到後面的事情。」少年剛才已經從易塵放下鳳丹的一瞬間,就將她接到手中,輕輕的抱着,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吵到娘親睡覺一般。
他壓制的聲音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一別,下次見面我定要您為我娘親償命!」說完,徑直轉身而行,也不見他腳下有何法器,只是一步步在虛空踏行,如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