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人都這麼想,那仗也不用打了,弱小的國家也不需要存在了,直接投降強大的國家就好了。」
朱棣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急眼。
就好像明着是在說是季漢,實際上是在說他不該窮兵黷武,賭上整個北地百姓發動靖難之役一樣。
「四年前,朕還是燕王,那時候起兵靖難,那些酸腐文人怎麼說朕的?」
朱棣陰陽怪氣地複述道:「太祖上賓,天子嗣位,布維新之政,天下愛戴。」
「大王以一隅之地,張三軍,抗六師,臣不知大王何意也?」
「.(略)。」
簡單翻譯。
朱元璋剛死,朱允炆繼位後維新改革,贏得了天下人(江南士紳)的愛戴,你朱棣靠着北平一地,僅僅三護衛的兵馬,去對抗朝廷的大軍,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們朝廷里謀臣如雲猛將如雨,以順討逆,打你不是跟玩一樣?天下人(江南士紳)都說,你朱棣藉口清君側誅殺齊泰黃子澄,其實不過是像漢朝七王之亂時吳王劉濞說的『清君側誅晁錯』一樣,你想當皇帝的心路人皆知!你趕緊投降吧,朱允炆最多把你終身圈禁,這樣你爹在天之靈也能安息,如果繼續執迷不悟,等到朝廷大軍一到,你就連個普通人都當不成了!
朱棣難得地真情流露,直接啐了一聲。
「呸!」
「沒骨氣的東西,妖言惑眾,真英雄還怕敵人強?若是直接比一比紙面強弱,那古往今來,多少仗都是『不可能贏』的?不知兵的酸腐文人,去他娘的。」
道衍回憶起靖難時的艱苦歲月,一時竟也連連頷首。
而這邊,姜星火繼續說道。
「這其實不算是一篇文章,只是講了一個諷刺故事。」
「《仇國論》中,譙周舉了兩個虛構的國家『因余』(意為剩下的,明示季漢)和『肇建』(意為新建立的,明示曹魏)為例子,因余是小國,肇建是大國,兩國世為仇敵,因余國人高賢卿問伏愚子,身為小國在面對大國時該使用什麼戰略,伏愚子舉周文王與句踐為例子,說明與民休養生息,民心安定就可以取得勝利。」
接下來,姜星火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把這個故事儘量精煉地翻譯了一下。
「但是高賢卿不同意,說楚漢相爭之時,劉邦和項羽約定以鴻溝為界,互不侵犯,當項羽返回時,張良認為如果人民安定下來就不會再想變動,說服劉邦追擊項羽,最後取得了勝利,又怎麼一定要用周文王的那套方法呢?現在肇建國內部有變動,我們趁機出兵攻擊其邊境,是不是能增加它的麻煩而戰勝他呢?」
「伏愚子回答說,商朝與西周的時候,王綱堅固,社會安定,人民習慣於當時的統治階級,要是在那個時候,劉邦怎麼可能杖劍鞭馬、奪取天下呢?反觀秦朝末年,天下土崩瓦解,王侯遞嬗,年年月月都改變統治者,老百姓均不知所措,所以豪強並爭,力量強的收穫便大,遲慢的便被吞併現在我們國家和肇建都已經立國很久了,不是秦朝末年動盪不安的時候,而有多國並立的形勢,所以可以用周文王無為而治的方法,而不可以像劉邦那樣南征北討,如果人民疲勞,國家就會瓦解。」
「俗話說與其射出很多箭沒有命中目標,不如謹慎發箭,不要輕易出擊。所以智者不會因為一時小利就轉移目標,而是等到時機許可才一次出動,所以商湯、周武王能不戰而勝,如果他們一味窮兵黷武,不能審時度勢,則就算有智者也不能相救了。如果用兵如神,穿越急流,翻越山谷,不用船隻便能渡過孟津,就不是我愚子所能做到的事了。」
聽完這個小故事,朱高煦接連搓手,做出了跟他爹一樣的反應。
「這他娘的不是在放酸屁?」
「要俺說,漢室江山不可復興,那是天意,季漢擋不住曹魏,輸在氣勢,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譙周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他慷慨陳詞的那一套說的是個什麼玩意?」
李景隆贊同道:「天子尚且坐在龍椅上,他就迫不及待拋出異端之說來使人心渙散,誘使季漢不戰自潰最終投降,而後又不能保守臣節,自行降敵,他是處心積慮地唯恐國家不滅,用心實在是歹毒無比!」
姜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