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卿放下了要發毒誓的手。
老夫人喘了幾口氣,疲憊的說道:「罷了!你若是能找到一個你願意的人家,我不阻攔就是了。」
聽到老夫人的許諾,章毓卿緊繃的心突然一松,險些落下淚來。
「玉姑,給她拿副腰牌。」老夫人吩咐道。
嬤嬤去柜子處取了一個竹牌過來,竹牌上刻着一行字——章府松鶴院。
「你拿着這個腰牌,出門便沒人攔你了。」老夫人說道。
章毓卿握着腰牌,深深的給老夫人行了個禮。
老夫人揮揮手,示意她走。
章毓卿最後看了眼老夫人,轉身離去了。
看着那瘦削傲直的背影,老夫人眼前浮現的是章毓卿那傲直倔強的面容。
「我兒作明最好了,一向聽話」老夫人眼中浮現水光,眼前一片模糊,自言自語道,「只除了一次忤逆我」
章作明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出於私心,她想安排章作明娶娘家侄女。可章作明喜歡安家的閨秀,不過是見過寥寥幾面,便喜歡的不要不要的,說安氏博學寬和,是個溫柔有大智慧的女子,他很喜歡。
直到老太爺發了話,托人去安家提了親,母子兩人因為婚事僵持緊張了很久的關係才得以緩和。
章毓卿那倔強傲直的模樣簡直和那時候的章作明一模一樣。
「作孽啊!作孽啊!」老夫人拍着桌子,嚎啕大哭起來。
拿到了腰牌,章毓卿便有了自由出入章府的權利。腰牌是老夫人院子裏的,就算章夫人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麼。
章夫人再一手遮天,仗着三個兒子肆無忌憚,橫行霸道,明面上她還是老夫人的兒媳婦,孝字在頭上壓着。
第二天吃過早飯,章毓卿便拿着表姨夫的名帖,帶着王春娘出了門。
一路打聽,兩人找到了表姨跟她留的地址。
只是巷子幽深,有兩戶人家門口都有羅丹霞說的大獅子,章毓卿拿不準到底哪家才是羅家的房子。
見其中一家門口拴着兩匹馬,一個身高體壯的男子抱着胳膊背對着她們站在那,章毓卿上前客氣的問道:「這位公子,勞煩打聽一下,這家可是姓羅?」
那小哥兒轉過身,雙方看清楚對方之後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後退了一步。
王春娘很久沒出過門了,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乍一看到認識的人,還挺高興,跟章毓卿說道:「這不是陸公子身邊的方墨公子嗎?」
「我認得。」章毓卿面無表情的看着方墨,這背影看着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面卻長了一張憨直娃娃臉的少年除了方墨也沒誰了。
雖說陸惟送她進京是恩舉,但方墨一路上都在提防她對陸惟「伸出魔爪」。老實說,她跟方墨之間的關係實在說不上好,屬於多看一眼都煩。
「是你!?」方墨驚訝過後,立即戒備的看着章毓卿,「你怎麼知道我家公子在這裏?你來這裏幹什麼?」
方墨越說越心驚,「你,你,你該不會偷跟着我們公子過來的吧?」
王春娘莫名其妙的搖頭,「當然不是!我們怎麼知道你們也在這裏?我家姑娘是來尋親戚的!」
章毓卿指着這戶人家的大門問道:「這家姓羅?」
方墨警惕的搖頭,「不姓羅。」
章毓卿轉身去了另外一家,敲響了大門。
王春娘心善,一直感恩着陸惟三人帶她和章毓卿進京,朝方墨恭敬的行了個禮,她正要轉身去章毓卿那裏的時候,被方墨叫住了。
「哎!」方墨撓着頭,有些尷尬,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她把你從家裏帶走,你想不想家裏人啊?」
王春娘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說想,其實真沒什麼好想的,在家裏一天到晚的幹活勞作伺候人,還吃不飽穿不暖,挨打受罵,但要說不想,少不得還得解釋為什麼不想,那等於是把自己的傷疤揭給別人看。
王春娘蒙着遮面的布帕,方墨看不到她的表情,然而這聲嘆息傳到方墨耳朵里,就自動翻譯成了千言萬語,總結歸納起來就一句話——我真的好想家!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