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太子才宣佈了皇帝死訊,只說皇帝在軍營中身先士卒,與士兵同吃同睡,那麼大年紀終於是遭不住了,染上傷寒,山陵崩了。
太子是繼任儲君,自然不能置身險境,便由皇上的侄子,瘸腿的郡王殿下親自去前線,扶靈樞回京。
章毓卿估摸着是抬了個空棺材過去,又抬了空棺材回來,演一出滑稽的大戲給天下人看。
整個京城批縞掛素了足足一個月,每日王公貴族和重臣及家眷都要去宮中哭靈。
章毓卿的身子已經十分笨重了,也不得不去哭了兩次靈,拿着泡了茱萸水的手帕揉眼睛,哭幾聲不顯得突兀就行。
好在太子心急着早日當皇帝,加上花天酒地慣了,不想整日哭靈,已經忍耐不住了,說泰昌帝體恤大臣和百姓,臨終前交代不可大辦,全力支持前線戰事,靈堂只設了五日。
太子都不想給親老子哭靈了,眾大臣自然也不想去當那個孝子賢孫,一時間朝臣們的馬屁不要錢似的向新君拍了過來,什麼仁慈愛民啊,體恤大臣啊
那些文官們一個個嘴皮子抹油,能把太子誇成堯舜禹。
泰昌帝從他坐上龍椅開始修陵寢,已經修了十幾年,耗費了數不清的人力物力,還未完工。
國庫又沒錢修,太子只得先把泰昌帝安置到了未完工的陵寢之中,準備以後有了錢繼續給老爹修墓。
從南陽迎回來的空棺材進了陵寢之後,太子立刻辦了登基大典,年號安,意為安撫天下,平定四方。
章毓卿琢磨着,這事兒吧,屬於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類型,安平二字哪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安平帝登基後,原來的皇后升級成了太后,太子妃章毓瑩升級當了皇后,所生的皇子被封為太子。章家再次成了京城權貴中的頂級紅人,儼然是未來的皇帝的外家。
大約是之前幾次厚着臉皮來示好被章毓卿罵回去了,如今章家身價抖了起來,再也不來章毓卿這裏碰冷臉了,章毓卿也樂得清靜。
冬去春來,又到了百花盛開,爭奇鬥豔的時節。
西北戰場傳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震的整個大夏都在顫抖。
涼州統制陸惟領兵大勝了胡人,在戰場上將胡人皇帝斬落馬下,以摧枯拉朽之勢繼續帶兵往寶川之外的地方推進,直至收復了鹿兒衛!
當年鹿兒衛之變時盡喪於胡人的大夏疆土和子民,如今重新歸到了大夏羽翼之下。
消息傳到京城時,整個京城都沸騰了,街頭巷尾都在激動的談論着陸惟和他的涼州軍,茶館裏到處都在說關於涼州統制的傳奇,一個個恨不得將陸惟編成神仙下凡,撒豆成兵。文人的詩詞歌賦不要命的讚美稱頌着陸惟,甚至有不少學子寫了聯合文書,要求皇上封陸惟為國公。
端淑得到消息後,一個人在屋裏枯坐了半晌,突然捂臉痛哭了起來。
章毓卿扶着腰在外面默默看着,悄悄的走開了。
鹿兒衛之變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端淑也是其中之一。
她是懷帝的嫡長孫女,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是被懷帝抱在懷裏長大的天之貴女。鹿兒衛之變後,皇室死絕,端淑一夕之間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鹿兒衛之變是端淑祖父的黑歷史,明明白白代表着懷帝的失責罪過,泰昌帝給了端淑祖父一個「懷」字做諡號,也是存了毫不留情面的批判侮辱之意。
如今從懷帝手裏丟失的國土和百姓都被陸惟收了回來,端淑長久以來盤踞在心中的憋屈和鬱氣終於得到了化解。
凡思院和陸府門口車水馬龍,想下帖子拜訪端淑和章毓卿的夫人姑娘們絡繹不絕,都被端淑全部擋了回去。
至於陸德文,這段時間着實風光無限,在一聲聲恭維奉承中迷失了自我,一天十二時辰都覺得自己在雲端上飄着。
已經是皇后的章毓瑩給端淑和章毓卿下了懿旨,請兩個人到宮裏說話。
端淑獨自一個人去了,待太后和皇后問起,便露不屑之色,說章毓卿病了。
太后立刻召御醫去了陸府的凡思院,關切的要給章毓卿診治,說陸惟是大夏的蓋世功臣,小陸夫人金貴之軀,怎可有半點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