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相,這年頭能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善茬啊!
二十里山路走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的下午,一行人終於到了泰和縣東的江口,下了船來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小店中歇息的空檔,邱和尚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卻帶來了一名五短身材白白胖胖的年輕人。
此人看起來二十來歲,細眯小眼八字眉,小肚子如同懷胎十月的孕婦一般往前挺起,估計低頭看不見自己的腳尖,這份尊容偏又穿着一身長衫,手裏搖晃着一把香噴噴的描金摺扇,跟他腦袋後面的兩根小辮子配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彆扭。
進門來左右一掃,迅速判定目標,也不用邱和尚介紹,笑嘻嘻的踱步到近前衝着張昊一拱手,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碎牙,狀作斯文的道:「這位師傅便是張先生吧?在下簫拂衣,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陳大勇和姜寶生警惕十足,馬上站起來各自探手去摸袖中懷裏的刀斧,張昊卻知道既然邱和尚能領來此人,應該沒有歹意,遂抱拳回禮,朗聲道:「不敢當!在下便是張昊,幸會。」
邱和尚上前一步介紹道:「這位蕭公子便是泰和蕭家的少當家,師傅這些年來多虧了蕭家的照顧。」
簫拂衣卻是一點都不見外的湊到近前,小眼滴溜溜上下打量着張昊嘖嘖贊道:「哦呀,想不到張先生竟是如此風采,年紀輕輕便做出那麼多大事,實在令在下景仰心折,以後還望能多多親近才好啊!」
張昊給他看的有點不大自在,強笑着道:「好說好說!蕭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大家都不是外人,若不嫌棄,咱們兄弟相稱即可!」
他本只是隨意這麼一說,卻不料這簫拂衣居然打蛇隨棍上,聞言登時眼睛一亮,如同打鳴的小公雞似的咯咯笑起來:「哦呀,那敢情好!在下痴長几歲,托大叫一聲你張兄弟啦!張兄弟甘冒奇險前來探望禪師,如此豪情實在令人心折,說不得今天晚上,愚兄要好好的與你喝一場才是!」
張昊給他弄得哭笑不得,這人不但是自來熟,還有點渾不吝,這大庭廣眾之下什麼都敢信口往外禿嚕,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也不怕後面捅出什麼簍子來。
簫拂衣那雙小眼端的犀利,一閃之間就從張昊的臉色上看出端倪,馬上解釋道:「張兄弟不必擔心,這家店乃是愚兄家中產業,里里外外都是可以放心的,不管咱們說什麼,絕不會泄露一絲一毫!」
張昊心中一凜,這才意識到這個外表猥瑣言行舉止有點不着調的蕭公子並非表面那麼簡單,來此之前定然對自己的身份過往做過詳細的了解,因此才會刻意的折節下交,不簡單!
隨後簫拂衣嘻嘻哈哈的與其他三人見過禮,幾句話就將陳大勇兩人的警惕心打消個差不多,不經意間的誇獎更是恰到好處,不知不覺的迅速拉近了與幾人之間的距離,待到幾人再次乘船行走半個時辰到了泰和城外時,彼此之間熟悉的竟似相交多日似的!
張昊不由得暗暗心驚此人的手段,通過邱和尚和交談之間他也初步弄清楚了蕭家的背景。蕭家乃是泰和首富,家資巨萬影響廣大,掌控着整個吉安府的糧食買賣,並且擁有一個行走整個贛江流域的船行,明里暗裏的勢力着實不小,等閒無人敢惹。在方以智遭到陷害通令緝拿的這些時日中,原本與其交厚的人紛紛躲的遠遠的,便是關係很好的人也只敢暗中出力幫忙,唯有蕭家敢於不避嫌疑,昂然站出來明面上幫着奔走聲援,出錢出人出力不遺餘力,此等風骨着實令人讚嘆!
官兵搜捕的這些日子,也是蕭家將其藏在春浮園密室中得以保全,而今方以智主動投案,押解到泰和病倒,又是簫孟昉出手將其安置下來善加調養,一點也不遮掩對方大師的情感,足可比得上方以智最親近的子侄親戚!
這等胸襟氣魄,張昊不由敬佩萬分,這樣的年代,滿清殘酷的鎮壓統治下,蕭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當真是異數了!
在泰和縣南門外碼頭下了船,一行人僧道俗混雜看起來不倫不類,但是把守關卡的綠營兵只是掃了一眼就沒看見似的任憑他們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出現這種情景卻是一點都不奇怪,一則蕭家在泰和的勢力沒人敢得罪,二則這個年頭,但凡有本事不買朝廷帳的人,不願剃髮易服,便都裝扮成和尚道士,再加上江西本就是道教聖地,閣皂山、龍虎山、麻古山等等教派子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