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乾湛騎着高頭大馬迎親的那天,樸素珍也去街邊觀禮了。
那馬背上意氣風發,俊美瀟灑的少年郎,讓她一度恍惚,覺得那並不是她所認識的邱家二郎。
直到今日,她始終沒有等到他的一次回復。
即便她托芊苗想方設法地往邱府里遞消息,可最終都是一個石沉大海的結果。
樸素珍有想過,如果她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衝出去,把這花轎攔下,然後在眾人面前痛斥邱乾湛這負心漢如何騙身騙心,她看他邱二郎今日還怎麼結得成這個親。
可是,樸素珍知道,她做不到。
她知道,除了那一支木簪,還有什麼可以證明自己與邱乾湛有過私情?這樣鬧完過後,她的清白還要不要?依賴着邱家在長安立足的朴氏藥鋪,又要何去何從?
理智和情感在她的體內劇烈拉扯,把她的心都要撕裂了。
坐在馬背上的邱乾湛,笑意盈盈地跟沿街觀禮的街坊鄰居打招呼。他的目光掃過樸素珍時,甚至沒有停留一秒,就移開了視線,仿佛她跟周圍的人一樣,只是一個看熱鬧的路人。
一股強烈的噁心感一下湧上樸素珍的喉頭,她忍不住伸手捂住口鼻。
「娘子,我們回去吧!」一旁的芊苗察覺到她的異狀,忍不住勸慰到。
她早就叫娘子不要來了,這就是自找苦吃。可是,她抵不住她的倔。
「嗯」此時的樸素珍確實覺得特別不舒服,她沒有再逞強,順從地跟着芊苗離開了。
回到朴府的樸素珍,在家裏躺了幾日,始終覺得身子不太爽利。不僅經常犯困噁心,而且還吃不下東西,特別是魚腥味,一聞到就想嘔吐。
這樣的情況多了,讓樸素珍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算了一下自己的小日子,好像遲了一個多月
「芊苗,能不能幫我約一下你姐姐,我還有事想要請教她。」樸素珍思來想去,她只能去找那個人幫忙。芊苗的二姐:舞姬蘇玉兒。
平康坊的青樓楚館裏,為了應對恩客和妓女恩愛後偶有的遺留問題,通常都會備一位管得住嘴的醫師,既能為客人守口如瓶,又能幫姑娘解決後患。
鳴鳳坊當然也有這樣的醫師。
樸素珍到了蘇玉兒房中後,蘇玉兒便找了個理由將芊苗支開。
「等會你到床上躺好,我幫你把布帘子放下來。等醫師進來後,你只要把一隻手伸出來就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玉兒倒是對樸素珍有了些感情,同時也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
都是女子,又都經歷了被男子玩弄拋棄。同病相憐之下,蘇玉兒做不到對她見死不救。
樸素珍照着她的指示在床上躺好,布簾放下後沒多久,她就聽見蘇玉兒去開門的聲音,然後便是一人,走到床邊坐下。
蘇玉兒也站到了床邊上,她輕輕咳嗽一聲,樸素珍乖乖將一隻手伸出床外。
一塊涼薄的布巾突然覆在樸素珍的腕上,冰冷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靜心等待着診脈完畢,沒一會兒,簾外響起醫師對蘇玉兒說話的聲音。
「確是有喜了。」
樸素珍愣住了,接下來他們所說的一切,都已經入不了她的耳朵。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是不是應該去找邱乾湛,他可以對自己始亂終棄,但這是他的骨血,他總不能不承認吧?
待蘇玉兒將醫師送走,重新將房門關緊後,樸素珍已經起身坐在了床上。她兩眼放空,面無表情,一副神魂皆離的樣子。
蘇玉兒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樸素珍的鬢髮,輕聲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她之前就跟她說過,若真是懷了,她也會有辦法幫她去掉的。
這種事,在鳴鳳館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樸素珍的眼神緩緩聚焦到蘇玉兒的雙眼之中,只是略考慮一下後,她便搖了搖頭。
「怎麼?你還想留着它?」蘇玉兒簡直不可置信。
樸素珍點點頭,又搖搖頭,最終還是開口說了。
「我想讓他知道」
痴兒!傻子
喜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