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色,路燈昏黃。
帝都遠郊一棟小別墅里,傅斯彥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坐在床頭前打盹的安陸看見他,擔憂地彈了起來:「老闆,您怎麼來了?醫生說你明天必須手術,你怎麼還敢到處亂跑?」
「他還是沒醒嗎?」
「沒!那麼危險的車禍是說着玩的麼?當時要不是您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讓我去救人,他早跟他的助理一起被江水沖走了!說起來,他還真幸運!」
當時,局勢萬分危急。
畢辛珩派來的殺手左右夾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們撞下高架橋。
他能在那種險象環生的情況下救出畢君卓,已經是萬幸。
但可惜,他的助理還是慢了一步。
等他再要出手救人的時候,那車子已經被湍急的江水衝到下游,沒了蹤跡。
「是啊,他真幸運。」
傅斯彥站在床頭前,看着戴着氧氣罩陷入昏迷中的畢君卓。
醫生說,他已經幸運地度過了危險期。
可不幸的,是他傅斯彥。
醫生剛剛查出來他胃癌早期,希望儘快手術。
可是,一個對生活沒有了期待的人,還有苟且活下去的必要嗎?
「老闆,我還是趕緊送您回醫院吧?畢君卓這邊會有君盛的人找過來,之之小姐也不會讓他有事的。」
「是,她不會讓他有事的!」
這一天一夜裏,他光看新聞都能看出那個女人的痴心和維護。
曾經,這一份維護是屬於他的。
可是現在,畢君卓彌補了他對黎之的虧欠,成了她的心尖尖。
「安陸,你說我用他跟之之交易,她會不會恨死我?」
「老闆?」
安陸震驚地放大了瞳孔。
他實在不明白:「您明明不是那狠心的人,為什麼要說這話呢?昨天晚上,但凡您跟她說一聲畢君卓被您救下了,她也會感激您的不是嗎?
可是您不說,還不肯讓我說!
好,當時畢君卓九死一生,外面到處都是畢辛珩和畢延韜派來的殺手,您為了她的安全選擇隱瞞我能理解。
可是現在呢?
他們都以為畢君卓死了。
咱完全可以做人情將畢君卓送回去的!
可如果你以此威脅之之,讓之之小姐同意了您的交易,選擇回頭來跟您在一起,那結果就截然相反了。
您那麼愛之之小姐,看着她被迫和您在一起,您能開心得起來?」
愛情不是靠交換得來的!
如果可以交換,他們也早該幸福美滿地大團圓了,不是嗎?
安陸看着瘦得皮包骨的傅斯彥,苦口婆心地勸道:「善待您自己吧?您都已經胃癌了啊,為什麼不能對自己好點?」
「那是我咎由自取的!」
「阿彥!!」
安陸很少叫傅斯彥名字的。
雖然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但他一直都很有分寸感。
員工就是員工。
不能僭越。
可是今天,他卻忍不住站在兄弟的角度,好心地勸他別再折磨自己了。
「胃癌早期是可以治的!醫生說了,只要手術順利,您再活五年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
「沒有她,活再久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傅斯彥轉過身來,看進了安陸眸子裏的心疼。
他苦笑道:「別告訴她。」
「可是您在讓她誤會你!!」
「恨我,也總比等我死了,難受的好。」
傅斯彥側頭眺望窗外。
淅淅瀝瀝的雨夜裏沒有月亮。
他的世界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又何必讓別人也跟着陷入絕望中呢?
「之之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如果知道是我救的畢君卓,她心裏一定會很膈應的!安陸,我們回東城吧。」
「老闆」
「帝都,真不是個好地方!」
第二百九十六章 等我死了,就埋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