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很快就被領到後台。
後台比起前面的破百也不遑多讓,不過是一張桌子幾條凳子,併攏起來的長凳子上擺放着幾口木箱子,裏面裝着演出需要的道具,在桌子前,兩個伶人在互相打扮着對方,除了這些極其具有演出氣息的人和物,角落裏抱着孩子的婦人,擺放的都是鍋碗瓢盆這一類的日常用品。
看起來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顧蘭仔細打量着這些伶人的生活環境,班主似乎也看出來了,堆着笑給他們介紹兩個伶人。
「這是苗青,這是花紅,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兒媳婦,那裏坐着的是我的內人,懷裏抱着的是我的孫子,我還有一個閨女啊,以前唱的也可好了,叫小百靈,後來路過魯家村,叫一個打鐵的鐵匠給看中了,哎,幹這一行的風裏來雨里去,過得都是苦日子,人家要娶她,就是能過上正常日子,哪能不讓她去呢!」
班主一邊說着一邊收拾出來一條凳子,請顧蘭和阿吉坐下。
後台早就燃起了燈,為了省些燈油錢,這裏並不算亮堂,班主還特意把油燈拿到二人面前,似乎並不介意顧蘭的好奇。
他唯一的孫子叫豆兒,個頭小小的,腦袋大身子小,看起來像顆小豆子一樣,他害羞地躲在奶奶懷裏,顧蘭注意到,他們奶倆坐的位置是距離台前最近的。
豆兒一直好奇地打量着顧蘭和阿吉,在他的印象里,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人,感覺,和他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模模糊糊,霧裏看花一般的感覺。
在小豆兒的記憶之中,雖然爺爺奶奶爹爹娘親經常唉聲唉氣,因為他們是唱戲的伶人,身份地位,小豆兒不知道什麼叫身份低微,也不知道唱戲有什麼不好,唱戲可以穿花花綠綠的衣服,有時候他還羨慕爹爹娘親呢。
來看戲的那些人,大多數都穿着單調的灰布衣服,只有這兩個人,一個穿的一身嫩綠,一個穿的一身素白,卻不顯得難看,他們的臉讓他們無論穿什麼都好看極了。
顧蘭正在和班主交談,了解這個戲班是從哪裏來的,又要到哪裏去,阿吉注意到小豆兒的目光,他目光沉靜地望過去,小豆兒捂住臉,移開臉,似乎是害羞了。
可沒過一會兒,他又扭過頭來,尋找阿吉的目光。
阿吉並沒有移開視線,他露出淺淺的一抹微笑,隨後晃了晃手中的零食,朝着小豆兒無聲地做了個嘴勢:「過來。」
豆兒奶奶也注意到了阿吉的動作,她低下頭似乎是徵詢孫子的意見,沒一會兒,豆兒從他奶奶懷中跳下,直奔阿吉跑過來。
阿吉捏了一粒杏干放他手裏,乾癟的杏干並不好看,卻散發着一股香甜的氣息。
豆兒咽了咽口水,問道:「這是甚麼?」
他聲音似乎還帶着未脫的稚氣,聽起來軟糯糯的,雌雄莫辨,說話的腔調里似乎也帶了些戲曲的意味。
阿吉:「杏干,吃麼?」
「吃!」豆兒回答的非常乾脆。
「喏,」阿吉攤開手,讓他自己動手拿。
豆兒拿了杏干,也不回他奶奶身邊了,反而繞了一圈,自來熟地跑到阿吉懷裏靠着。
阿吉有些手足無措,可他並沒有推開豆兒。
豆兒看向身旁的顧蘭,仰頭問阿吉道:「她是你媳婦麼?」
阿吉咧着嘴笑:「是我媳婦,很好看吧。」
「她沒你好看,不過比你英氣,適合唱男角,你適合唱花角!」
「豆兒!不許亂說!」班主一直看着聽着孫子的動作,見貴人不討厭,也就沒攔着孫兒。
他們家一代單傳,又是伶人,孩子生來就是要跟着他們受罪的,因此對豆兒是捧在手心怕摔着,把他寵慣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雖說班主也看出來了顧蘭和阿吉之間的分工不同,可他很聰明,走南闖北見得多了,這種事看透不說透罷了。
誰知道就叫孫子給說出來了,萬一顧蘭或者阿吉介意外人這樣說呢?豈不是給他們惹禍上身?
他們這些下九流的伶人,生來就要知道明哲保身,別把自己位子想太高,也別把別人想的太好。
豆兒被爺爺一聲喝,嚇得不敢動了,他
第一百三十章 小伶人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