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顧蘭早就做了準備,戲班子的劉班主一直在研究怎麼把三國唱出來,到如今,已經寫出了幾折子戲,平時只在小龍坎演出,每次演出都能收穫好評如潮。
不過現在倒不是叫三國登場的時候,如今這情況,還應該叫水滸登場才對。
因此一接到任務,劉班主又開始挑燈夜戰。
他全家搬來小龍坎已經有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對他們一家來說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唯一的孫兒小豆子再也不用跟着他們一起風餐露宿,現在他能夠住在能夠遮風擋雨的瓦房子裏,能夠去寬敞明亮的私塾里讀書,身邊的交到的朋友也都是些好孩子。
再說他們家裏其他人,兒子不想唱戲,他因為之前的遭遇,恨極了唱戲,可生活不是兒戲,如果不是唱戲,一家子人靠什麼填飽肚子呢?
因此一旦有機會不接觸唱戲,劉班主的兒子柳青立馬就選擇了別的事業。
他這人因長了一副好皮囊,年輕時被人欺辱,又不擅長社交,到如今,有機會從戲曲一行里脫身離去,在村子裏各行各業中晃蕩了許久,卻還是找不到目標。
最後閒着沒事就在村口的展板前聽人讀故事,讀完三國讀水滸,直到有一天,劉班主邊跟着孫兒學習顧蘭做出來的簡體字,一邊研究三國,哼哼唱唱着想搞明白到底怎麼唱才能唱出來更好的效果。
一回頭便看見兒子蹲在自己跟腳前,一臉的欲言又止。
劉班主瞧出來一些端倪,兒子說不想唱戲,他便由着兒子不唱戲,人人都說他疼愛孫子,可其實對這個兒子,他心中才是愧疚最多的。
「怎麼了?今兒個怎麼回來了?」劉班主一邊說着,一邊把戲文給收回來,他想着兒子既然不想唱戲,肯定是討厭過去那點事,平時兒子在家,他也都是儘量在書房研究這些,今日陽光正好,便想着在樹下喝茶唱曲,沒想到兒子突然回來。
劉班主怕惹他想起傷心事,乾脆要把東西給收起來。
誰料卻被兒子攬住。
劉班主詫異地看着兒子。
柳青猶豫片刻,才道:「爹,我還是想跟着你,不過我不想唱戲,我想寫戲詞。」
柳青知道自己的爹一直在幹啥,家裏有三國和水滸的書籍,都是村里給他送來的,平時劉班主帶着孫子讀這些故事,他也有聽,只不過,一直礙於面子沒說出來。
他爹在寫戲詞,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他不喜歡唱戲。
可等到真的能夠脫離戲曲時,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幹些什麼。
每天在展板前聽戲時,其實他心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想,這一段該怎麼唱,該怎麼改編。
劉班主欣慰地看着兒子,他低下頭,沉默片刻,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調侃,只是默默地把那些文本又拿了出來,給兒子找了張凳子,分給他一半位置。
「你想好了,要做你就認真做,把它當成一件大事來做。」
「村裏的顧夫人跟我講過,她說這世間百業,行行出狀元,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天賦吃飯,憑什麼咱們吃這碗百家飯的人就低人一等呢?」
「低人一等的不應該是咱們,應該是那些看不起勞動人民的地主!」
劉班主還不知道什麼是地主,不過這並不影響他說的話慷鏘有力。
柳青贊同地點點頭,「爹,我知道了。」
父子二人長年合作,對戲曲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如今攜手合作,比劉班主一個人的進度快了不知多少。
很快,劉班主就把自己寫好的戲交給他帶的弟子們,然後重拾老本行,帶着戲班子各個村子去演出。
他唱三國,唱水滸,間歇之間,又收到顧蘭新的任務,要演出一台戲,名叫《白毛女》。
這白毛女是什麼戲?一開始劉班主還不清楚,等他看完這一齣戲的時候,恨不得生吃黃世仁的肉。
「這是何等的畜牲!便是豺狼虎豹也比這個畜牲要好!」
白毛女的故事在前世廣為流傳,不知道激烈了當時被地主所壓迫的窮苦人民,喜兒一家經歷的事情,具有普遍的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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