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谷給眾人上了茶後腳步略一遲滯,立在了我身後。
蓮生冷笑道:「五公子做了妖王也排場起來了,出來訪友都要帶個端茶料水的隨行,錦程也真是好隨行啊,從仙隨成妖,嘖嘖嘖」
我笑笑,望向木谷道:「我也真是沒想到木谷先生在青陽府做得也還是端茶送水的活計?這高枝攀得也是出乎我意料呢,不然你還是做回錦程吧,要不鬼先生也行,至少還能全了蓮生君對你的忠義所寄予的厚望。」
我眼看着木谷胸口明顯起伏一下後面無表情道:「妖王消遣起人來真是一時一刻也不落。」
我冷笑道:「你欠我兩條命,怎麼,消遣消遣你還委屈上了?」
木谷是識大體、重大局的仙人,自不會在此刻得罪我,略略偏轉頭不再言語。
燕泰拱手笑道:「這府中只我與木谷二人,招待有不周之處,還請三位恕罪則個。」
蓮生一瞬不瞬地盯着燕泰的雙手,目光的震驚連帶得氣息都不穩起來,「大哥,你的手」方才燕泰衣袖一直垂着,他並未在意,直到此刻才發現他被饕餮咬去的那一臂竟然又有了。
「這手臂麼?」燕泰笑着活動活動左臂,「還得多謝木谷為我尋來這樣好的一條手臂,沒想到玄吉練得也是左手,真是本君的造化。」
「這是怎麼回事?」蓮生一頭霧水。
我道:「他新接的這條手臂是木谷從玄吉身上砍下來的翻天魔手。」
「翻天魔手?」素依亦動容,打量着燕泰的手臂,「它不是被燃燈師祖封印在妖界」她驀地停下來,應是想到玄吉。
我望着燕泰道:「仙君苦心積慮佈局五百年,殺玄吉、搶魔手,一氣呵成,着實是乾淨利落,你讓木谷留下邀約,想來也是把我當成局中人,只是不知仙君是安給我一個什麼角色?」
燕泰一笑,撈起茶杯飲一口,許是沒有琢磨下合適的詞,又飲一口,方放下茶杯道:「同道中人,如何?」
我冷笑道:「同道?我想殺天帝,莫非仙君也想?」
燕泰點點頭,「不錯。」
他的回答着實出乎我的意料,凡是出人意料太甚者,可信度也就低了,我低頭飲茶不語。
燕泰道:「本君知道空口無憑實難取信,今日便獻上本君誠意如何!」話音未落,他已出掌襲向蓮生,蓮生忙抬手相拒,那手掌卻已幻成黑物扣向蓮生手腕的神門穴,蓮生猝不及防,竟怔在那裏。
我在懷中摸到有一尖端之物,未及細想便向着那黑物射出,素依亦甩出綢帶纏住蓮生的腰向後拉,那黑物回撤,又復原成燕泰的手臂。
玉石落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在此時安靜的室內異常清晰,我循聲望去,頓時大悔,被我擲出去的是那支鳳頭釵,我下意識望向素依,她亦出神地望着那支釵。
燕泰陰惻惻地笑道:「看來這魔手的吸功之法本君練得還是不到家啊,」他伸手將玉釵的碎塊吸附到掌中,「妖王這又是何意?」
我道:「我只為報仇,除天帝外不想再涉及旁人。」
燕泰笑道:「旁人?你當他是旁人,他卻不這般想,不然今日也不會來了。」
蓮生皺眉道:「他要殺父君,說是為報仇,大哥,你又是為着什麼?」
燕泰道:「為着道義,天帝卑鄙,擾亂六界,壞天地綱常,這般不仁不義之輩,不該殺麼?」
蓮生心裏已隱隱開始相信天帝確行暗害妖王之舉,凡人尚且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玄寧要殺天帝實是無可非議,想到此處,蓮生向玄寧道:「寐生,我還是習慣這樣叫你,你為人子,為父報仇,天經地義,我亦為人子,父債子償,更是應當,你要報仇就沖我來。」
我與蓮生在天界相處五百年,後更在四方城同生共死過一回,既交心亦過命,如今到了這般田地,我惆悵得很,苦痛得很。
「好!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房門被一掌震開,天帝步入房中,笑道:「泰兒今日既宴請妖王,怎麼不想着也請父君來熱鬧熱鬧?」
我與燕泰都不想天帝會來,各自暗暗戒備。
「怎麼,不歡迎朕?」天帝笑着打量一眼我,「五公子玄寧」
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