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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柳依依被電話給驚醒了,看一看天還沒有亮透。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家裏又來查崗了。

    她不去理它,讓它響去。鈴聲執着地響着,最後無可奈何地停止了。可幾分鐘之後又響了起來,還是不理。

    響第四次的時候,柳依依想着爸媽急得團團轉的神情,她心軟了,心軟之後又特別憤怒,抓起話筒準備把十幾個幾十個

    「幹什麼嘛」像炸彈一樣扔過去。一聽卻是夏偉凱的聲音:「我昨晚一晚都沒睡着。」柳依依說:「你沒睡着關我什麼事!」就把電話掛了。

    掛了之後她呆了一陣,怎麼會這樣?這不是自己想做的。她躺在那裏生自己的氣,設想着剛才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既發泄了情緒又可使事情繼續下去。

    想來想去沒想清楚,鈴聲又響了,不理,再一次響,還是不理。這種倔犟讓自己心痛,又有一種自殘的快意。

    出氣了,宣洩了,就好了,後果已來不及細想。鈴聲又響起來,柳依依用毯子捂着頭,可鈴聲卻分外真切,一聲一聲震得心裏發抖。

    她縮在毯子底下,兩個食指把耳朵塞住,那聲音還是清清楚楚。鈴聲停了,柳依依爬起來探身看了看電話筒,有點遺憾似的。

    這時鈴聲再一次響起,她渾身一顫抖,差一點掉下床去,來不及用毯子蒙頭,就趕緊用手指塞住耳朵。

    就這樣鈴聲反反覆覆響了十來次,柳依依心裏也驚了十來次,有點承受不了似的。

    最後,不響了,長久地沉寂了。她有點不習慣又有點不相信似的,支起身子看了話筒幾次,最後,絕望地躺了下來。

    就這麼完了,完了,完了。柳依依反覆想着這幾個字,無法再做更深入的思考。

    完了,完了,就這麼完了。她在心中機械地念着這幾個字,開始還有疼痛的感覺,漸漸地麻木了。

    就這麼完了,完了,完了,這種默念最後成為了一種慣性,再也不表示任何意義。


    就這樣躺了幾個小時,飢餓感上來了,越來越強烈。她抵抗着,不想理這種感覺,可越想抵抗就越是明顯。

    她看了看表,快兩點鐘了,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她爬起來,感到身體特別虛弱。

    下床的時候一腳沒踩穩,一隻手扶了一下桌子,沒有扶住,一下摔到了水泥地上。

    她嗚嗚地哭起來,躺在那裏不動,強烈地感到應該有人過來將她扶起。

    哭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什麼,水泥的涼意滲到身體裏面去,她清楚了,不會有人出現的,不會有,不會有意外的驚喜。

    她支撐着站起來,還好,沒有摔傷。她感到委屈,但無處傾訴。夢遊一般地洗漱之後,她下樓去想買點東西吃。

    剛出大門,她似乎感到一個身影靠攏過來,還沒看清,就被抱住了,是夏偉凱。

    她想推開他,可他的力氣大。他說:「我在門口等了四個小時了,從十點鐘等到現在,還沒吃中飯呢,怕去吃飯正好錯過了你。我想溜進去,沒溜成,那老太太認識我了,硬是不讓。四個小時呢,就這麼站了四個小時呢。」柳依依再一次推他,推不開,就說:「有人看呢。」拼命掙了幾下,夏偉凱鬆了手。

    柳依依覺得身上突然有了氣力,快步地往前走。夏偉凱緊緊跟着,一邊說:「這兩天我想了很多,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柳依依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跟着我幹什麼?」他說:「無論如何,依依,是我不好,無論如何是我不好,一個男人怎麼跟女孩賭氣呢。」她說:「那是你的權利,男女平等,憲法沒有規定男人不可以賭氣。」他笑了說:「依依你怎麼一下子口才變得這麼好了?」她仍快步往前走說:「我沒有才,有才也是蠢才,蠢才。我怎麼這麼蠢?」他仍緊緊跟着她說:「你不蠢,你很不蠢,非常不蠢,你太不蠢了。」她說:「我就是蠢,很蠢,非常蠢,太蠢了。我不蠢我會愛上這麼一個沒良心的男人?」他說:「我站了四個小時我沒良心?我腿都站軟了。」說着一條腿歪了一歪,

    「我還餓着呢,我腿都站軟了。」她說:「我吃飽了,我飽得頭髮昏。」他用手攀着她的肩說:「依依你看在我站了四個小時的分上」她一下把他的手甩開,說:「你再跟着我,我打110了。」可不知怎麼一來,自己也沒料到,她笑了,

    「真的打110了。」他也笑了說:「我陪你找地方打去。」她停下了說:「誰跟你笑,好沒臉!」他說:「誰好沒臉,跟我笑?」她忍不住笑了說:「沒臉沒臉,你承認你沒臉。」他說:「我是沒臉,的確沒臉,有臉我就不會站到腿發軟了還那麼站着了。」他又一次攀着她的肩,她也顧不得馬路邊有人來來往往,把身子側過來,頭頂着他的胸,用力地撞了幾下,嗚嗚地哭了。

    後來柳依依問苗小慧:「你怎麼知道他還會找我,你又不是諸葛亮,你以為自己真的是諸葛亮吧!」苗小慧伸出雙手掐了掐手指說:「我會算。」又說:「我了解男人,他們怎麼想的我都知道。」柳依依說:「不可能吧,我都沒把握,我跟他這麼熟呢。你怎麼說得那麼堅定?」苗小慧說:「我又沒說我了解夏偉凱,我說我了解男人。」柳依依心中有一點不快,怎麼能將夏偉凱與一般的男人混為一談呢?

    她笑出聲來掩飾着自己的失望說:「男人怎麼了?你說,男人。」苗小慧說:「男人吧,就是狼人,沒吃到的東西他一定要吃到才甘心的。狼在沙漠中追駱駝,有時候追幾天幾夜幾百里呢,追得吐血呢。除非他不想追,想追是一定要追到底的。實在追不上,那是另外一回事。」柳依依說:「我又不是駱駝。」苗小慧說:「不是駱駝就不能吃?再說,一定要用嘴巴吃才算吃嗎?」柳依依揚手打她說:「小慧你太那個什麼了,皮好厚啊。」苗小慧說:「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陶教授說的。」上學期末陶教授到班上來分配學年小論文的指導教師,給苗小慧分了個剛畢業的研究生。

    苗小慧看別的同學分的都是教授副教授,就不高興,要求換一個。陶教授說:「人家是帥哥呢。」苗小慧說:「結婚沒有?」陶教授說:「婚倒是結了。」苗小慧說:「結了婚那還是換一個好,帥哥怎麼樣,又不能煮了吃。」陶教授說:「一定要嘴巴吃才算吃嗎?」全教室都笑了。

    柳依依說:「陶教授是男人,他懂。你是女孩,你怎麼也懂?」苗小慧說:「你現在還是不是女孩我不知道,我嘛——不告訴你。」柳依依說:「那我就裝着不知道。」又說:「男人沒你說的那麼壞吧?」苗小慧馬上搖手說:「別人都這樣,夏偉凱例外,例外。你別去向他匯報,我惹人恨幹什麼?」柳依依遲疑地說:「他真的也是這樣?」苗小慧說:「例外,例外,我是說樊結他們呢。我可不敢踹翻你的偶像,那是有罪的。」柳依依說:「誰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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