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者進入青天鑒的世界已經三十七年。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更何況小皇帝與秦公公的關係永遠都不可能好,從來就沒有真正好過。
趙國的平穩局面沒有維繫太長時間,隨着時間流逝,皇帝離成年越來越近,眼看着便要親政,自然有不少大臣會提前表示忠誠。小皇帝羽翼漸豐,底氣漸足,事太后依然至孝,對秦大依然恭謹,但難免還是會多出一些想法。
一位新晉進士大夫上疏朝廷,言道本朝以孝治天下,河間王身為陛下親生父親,理應加尊為皇帝,牌位入太廟。
朝會上一片譁然,卻沒有任何大臣敢發表意見,皇帝陛下保持着沉默,珠簾也一動不動。
按道理來說,這件事情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雙方如疾風暴雨一般互相攻擊,朝野卻保持着詭異的安靜。
誰都知道原因是什麼。
深秋時節,秦公公的車駕被一位勇敢的書生攔住了。
那位書生無視緹騎陰冷的視線與周遭擔心的眼光,大聲喊道:「此乃國之大禮,請公公明示!」
沒有人覺得秦公公會回答這個問題,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看法。
這種問題一旦回答便等於揭開了封火爐的蓋子,極易引發一場大火。
最好的方法便是視而不見,聽若不聞。
誰也沒有想到,整個街道上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河間王是郡王,怎麼有資格進太廟?」
那位書生很是吃驚,旋即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連聲喊道:「但他是陛下的親生父親!」
秦公公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平靜:「陛下過繼給先皇,便與河間王沒有了父子關係。」
那位書生越發覺得自己今日必將成就不世之名,面色通紅,如飲醇酒,大聲喝道:「公公乃是畸余之人,不識人倫大道,有何資格評斷此事?」
街上變得異常安靜,誰都以為這位書生當場便會死了,或者被捕入獄,再被凌遲處死。
那些緹騎與太監高手們看着書生的眼光,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
秦公公什麼都沒有說,吩咐車駕繼續前行,理都沒有理那名書生。
看着緹騎離開,那名書生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如果不是被擁過來的人群圍住,只怕會跌倒在地。聽着四周傳來的讚美聲,看着人們臉上佩服的神情,書生得意非常,強自平靜,揖手為禮,又說了好些句擲地有聲的話語。
一位中年書生站在人群外,看着這幕畫面搖了搖頭,帶着幾名學生模樣的人物離開。當天他們在某家書院借宿,完成功課後,學生們忍不住議論起白天的事情,都說道此行運氣不錯,居然初至趙都,便能看到這樣的畫面。
議論變成討論,最後自然成為辯論,學生們爭執的越來越激烈,最後只能把求助的視線望向那位中年書生。
那位中年書生氣度儒雅,神情從容,正是深受世人尊敬的蘇先生。
學生們很想知道他的答案,相信世人也很想知道。
包括趙國的少年皇帝。
蘇先生說道:「我支持秦公公。」
聽到這個答案,來自齊國學宮的學生們很是吃驚,要知道他們想問的是先生對趙國朝局的判斷,而非支持誰。
在他們看來,後者的答案是肯定的。
秦大把控趙國朝堂,欺君辱主,關鍵還是個太監,名聲較諸殘暴好殺的秦帝都遠遠不如,誰會支持他?
雖然吃驚,那些學生還是很認真地聽着,因為他們相信先生必有其道理。
就像去年,楚皇還沒有焚宮殉國之前便已經得到了先生的盛讚,當時誰能理解?
「河間王是郡王,沒有資格進太廟。」
蘇的解釋與今日長街上秦大的話一模一樣。
有學生說道:「但他畢竟是趙皇的親生父親。」
「父子之情難忘,這很正常,問題在於,如果皇帝堅持認為河間王才是自己的父親,當年就不應該進京。」
蘇說道:「前代趙皇寬仁開明,豈會因為不想當皇帝就問罪於你?只不過當年河間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