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清晨,何亦安在院子裏將自行車收拾利索,就等着程江水收拾好出門,準備用自行車一道順路捎帶江水去上學。
當然了,程江河沒這待遇,只能靠兩條腿走路,誰讓他是「長子長孫」呢!
程江水嘴裏叼着皮筋,匆匆忙忙地,邊綁着頭髮邊走出小屋,就要準備坐車出發,李秀蘭拿着飯盒,哐哐地敲了兩下,眉頭倒蹙地趕了出來。
「等等,你們這兩個孩子,老是這樣毛毛躁躁、丟三落四的,飯盒!飯盒都不裝上,中午吃個屁啊!」
「啊!」何亦安趕緊撐好腳踏,接了過來,訕笑道:「乾媽,着急忙慌地給忘了。」
程江水嗔怪地瞪了何亦安一眼:「都怪你!還不是你一直催我的,頭髮都沒綁好,要不然我能忘?」
李秀蘭臉色微僵,輕蔑地撇了一眼程江水:「你少來,你也是個忘性大的,還說亦安呢。」
程江水靦腆地吐了吐舌頭,就準備出發,李秀絮絮叨叨地叮囑着:「亦安,回頭騎車慢點!別老是火燒屁股的,看着點過往的車,放學了就早點回,別給我在外面東遊西逛。」
程家安皺着眉頭走了出來,聽着妻子一日三遍地重複再重複,不要說孩子了,自己耳朵都聽得起了老繭:「行了行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有你嘮叨的份,孩子們早到校門口了。」
程江水頷首認同道:「嘿嘿,還是我爸乾脆。」
李秀蘭白眼一翻,瞬間就不樂意了:「嫌你媽囉嗦了,那成啊,以後我閉着嘴巴得了,就聽你爸一個人的。」
程家安無奈地耷拉着臉:「哎,你這人啊」
何亦安趕緊嬉皮笑臉地道:「乾媽,安全第一對吧?你就放心,絕對做到,你還是多說說話吧,我覺得熱鬧,呵呵。」
李秀蘭嗔怒道:「這孩子!皮癢了!」
何亦安訕訕地撓撓頭,不敢回嘴。正當一家人佇立在門口喋喋不休之際,突然一聲帶着靈魂都要顫抖的泣音傳來。
「亦安!」
何亦安臉色驟變,猛然地轉過頭去,那個無數次在夢中湧現的身影,如今倏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頃刻間,他被震痴在了當場,身體顫抖着、嘴唇哆嗦着,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一步也邁不出去。而一眾人也瞠目結舌地望着那個早已是淚水橫流、情淒意切的身影——杜婉玲。
「婉玲!」
「姨姨!」
杜婉玲終於回來了,艱難地度過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帶着一身無盡的蕭瑟與悲傷回來了。
悲戚中的杜婉玲拖着千鈞重的腳步,一步步緩緩向前,瀰漫淚水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何亦安痴然相對的臉龐,她顫巍巍的手慢慢地撫向這張魂牽夢繞的臉頰,剖肝泣血般的哭音傳來:「亦安!是我啊,我是媽媽啊!我的亦安!」
當那愀愴悲哀的聲音再次傳到耳邊,何亦安好像才從驚夢中醒來,哆嗦着嘴唇喃喃地說道:「媽,媽,媽…!」
「哎,媽媽在這,我的孩子,媽媽回來了!」
何亦安猛然間抱着那個嬌弱的身軀,將其使勁擁入自己的懷中,呼天搶地地嚎啕道:「媽,你咋才回來啊」
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刻,一別近十年的母子在悲風淒境中緊緊相擁,似乎要將沉積多年的思念苦盼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迴蕩在這狹小的院落里。
這讓在旁邊駐足的程家三人也是感同身受、黯然銷魂。李秀蘭早是心如刀割、淒淚漣漣,正準備上前相認,卻被程家安一把拉住,潸然地道:
「先給他們一點時間!」
看着哀感天地的母子倆,程江水像是被撕裂了心臟,哽咽着靠在李秀蘭懷裏:「媽,亦安哥和姨姨好可憐哦!」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已是滿臉淚痕的何亦安從母親懷裏離開,緊緊握着杜婉玲的手,悲泣着:「媽,我可算是見到你了,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
愧疚,愧疚,痛心疾首的愧疚。杜婉玲輕輕擦拭着何亦安綿綿不斷的淚水,悽然地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這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