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林妙娘還是出生在蜀地的大家族之中。想來這林家大房在當地也算望族了。」
「算,也不算。」
莫鑠月沒有說話,等着他的下文。
「林家祖上經商,積累了不少財富,到了林妙娘祖父這一輩,財富名望日漸凋敝。到了林妙娘父親這一代,子息日漸凋敝,所有的成年男子皆體弱多病,很多不到弱冠便病亡,唯剩林衷一人。林妙娘長到三歲,她父親也病故了,宋氏便帶着她,回到了京,投靠在她姐姐,宋簪娘家中。」
三歲便在帝京,難怪一點蜀音都沒有。
「代代富貴不流傳,不是無能便無德。」莫鑠月輕按了一會庚帖,推了回去,「林家的人不過幾代富貴就凋敝如斯,看來不是身弱無能,就是品行無德。」
李蘊旼微挑眉一笑,「你猜的倒是准,林家,兩樣皆沾。」
積善之家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世事因果,任何果報皆有因。
外界戰火紛亂,蜀地偏安一隅,倒是一直國泰民安,富庶安寧。所以,林家的生意應是不會受太多外界的干擾。
若是越經營越差,只能說明當家人實在毫無才能和手腕。推演過去,也可想見,林家的祖訓家教,亦是欠缺。不然,經商世家,耳濡目染之下,總能學得幾分,何能做到守家都守不住。
不過這些問題,不是這個案子的關鍵,莫鑠月沒有繼續深思,思索了一會問:「林宋氏是京中人?」
「不錯,」李蘊旼頓了一頓,明白她接下來要問的話,直接道:「林宋氏和林衷是在京中相遇,成婚之後,才一起回到蜀地。而為他們操辦婚禮的就是林宋氏的姐姐,宋簪娘。」
提到兩次林宋氏的姐姐——宋簪娘,莫鑠月覺得以李蘊旼惜字如金的性子,這絕非無緣無故,隨口提及。
「看來,這個宋簪娘,才是王爺所要探查的真正對象。」
李蘊旼淡笑看她,仿佛在說,莫鑠月你果然懂我。
「兄長的病因已找到,病情也得到控制,如今日漸好轉。冥羅草溯源的過程中,已經鎖定林妙娘,這個案子憑着現有的各方線索,我相信不用幾日,你便能揪出幕後之人。只是——」
他說着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已經緩緩轉向窗外,濃濃暮色倒影在他深沉如曜的黑眸之中,那黑沉得不見底的顏色,莫名地升騰出一絲孤寂來。
修長而瑩白如玉的手指輕輕叩着扇柄,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他沉默着,莫鑠月也沒有說話,這樣的神色,她偶爾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因為案子的某一處,勾起了他對已故容淑妃,也就是他的母妃的思念。
她靜靜飲着茶,等着他。
過了好一會,李蘊旼漸從迷離中怔怔回過神來,緩緩飲下半口茶,才徐徐開口:「我此前還不太明白,為何不是別人,偏偏就是林妙娘。直到順藤摸瓜,我發現了她和宋簪娘的關係,這個疑惑瞬間豁然開朗。」
「宋簪娘是?」
「是我母妃生前,宮中的一位宮女。」
莫鑠月微怔了一怔,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和林妙娘,和這次的案子有何關係,轉念一想,恍然明白了過來。
李蘊旼發現冥羅草之後,就懷疑是後宮的手段。如今順藤摸瓜查出這一段淵源,基本可以斷定,此事必然為後宮所為。
容淑妃死後,皇上大怒,生前宮人不管自願非自願,都引咎自殺追隨主人,不留活口。
如今居然還找到了漏網之魚,不管宋簪娘曾經如何逃脫,就她和林妙娘的這層關係,就足夠牽制住林妙娘,令她反抗不得。
「如果這次的事,真是後宮手段,那麼王爺,你想找的真相,不遠了。」
李蘊旼默然點頭,「草蛇灰線,這次的案子若是順利破獲,我母妃的死也能找到真正的原因了。」
「看來,接下來的行動,我們要更加隱蔽才行,以防打草驚蛇。」
莫鑠月緩聲說着,若是真是他們先前猜測的那樣,是王賢妃和簫皇后中的一人,不論是哪一個都十分棘手,難對付。
王賢妃手段智謀不如簫皇后,但她背後有王家,莫鑠月不敢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