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看,來者是楊公公的徒弟,以前還是小沙子,如今已經要稱呼沙公公了,師傅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做徒弟也跟着沾了光,不過見着他還是客客氣氣的樣子:「沈正卿,皇上有要緊的事情找,請速速進宮。」
沈念一從來不問皇上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既然皇上說是要事,那麼必然就是緊要的,無論是先帝還是如今的皇上,從來都沒有因為一點芝麻小事找過他,所以大理寺的人,一聽沈念一要進宮,後背就發冷汗。
一路上,沈念一都沒有開口,沙公公也是個比較寡言的人,這一點有些像他師傅,從來不在不該開口的時候亂插嘴,楊公公陪着以前的六皇子,在夾圈道中轉了一圈,卻是因禍得福了,楊公公本事不是那種很會鑽營的人,身邊除了兩個小徒弟,就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裙帶關係。
那些人一聽是六皇子繼位,楊公公直接被提拔上去,成了宮人中數一數二的,悔不當初,沒有多與他攀攀交情,至於先帝身邊的莫公公,雖然沒有被一抹到底,皇上說其服侍先帝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尋了個清閒之職,安排去養老了。
莫公公在先帝病情起伏的時候,已經戰戰兢兢的,後來先帝咽氣,倪太醫殉職,他更是怕得不行,生怕新帝一句話,就要了他的老命,恨不能求爺爺告奶奶的討饒,如今得到這樣一個善終,差些要在新帝腳邊磕頭磕破頭。
皇上卻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多看他一點:「莫公公,記得宮裏頭的規矩,才能活得長久。」
他聽懂了,那是讓他最好記得不要亂說話,諂媚笑道:「我年紀大了,記性差,以往的事兒都不太記得,承蒙皇上可憐,讓我去個不用費心的地方,以後就等着養老送終了。」
皇上點點頭,將他那七八個徒弟一併指給他帶了去,還當真是要替他養老送終了。
這一點,太皇太后不太贊成,畢竟歷朝歷代都有個規矩,先帝歸天,最貼身的宮人都要及時處理,否則的話,有些事情傳出去,就是禍害。
皇上似乎對此事頗為不以為然,那些關在大牢中的窮凶極惡都可以大赦,何況是在父皇身邊服侍多年的,就是那句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莫公公除了貪錢些,服侍父皇的架勢,還真是挑不出錯來,何必上來就要增出殺業。
太皇太后提點道:「皇上莫要忘記,還有個不知何時就炸開的秘密,皇上就能夠確保莫公公不會告訴別人?」
皇上知道,祖母所言的那個秘密,是他手中沒有玉璽,父皇不知在幾時將玉璽給了旁人,要說早就丟失了玉璽,又不太可能,當然,連夜趕製出一塊相差無幾的,也不是太難的事情,那個工匠長年累月被供養在宮中一個秘密之處,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光見人,如今卻派了大用處。
他手邊的這方玉璽,幾乎已經以假亂真,能夠看出不相同的人,天底下也沒有幾個,等三五年後,這一塊就是正兒八經的傳國玉璽,祖母擔心就擔心在,基業未曾安穩,有人拿着玉璽出來做事,所以才主張將莫公公殺了滅口。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玉璽,忽而抬起頭來,再認真不過的問道:「祖母,是不是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該殺?」
太皇太后居然沉默下來,她從新帝的言語中聽出了一絲警示,新帝是她的孫兒,也是她一手扶植而上的,才短短的時日已經研磨出天子的氣場,她雖然有些敬畏,心裏頭還是很歡喜的,要是唯唯諾諾的,爛泥扶不上牆,她才會得更加失望。
而且,他給出的警示分寸極好,只有一點點,如果太皇太后不甚在意,那也可以直接抹過去,然而組孫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沒有說出口的話。
點到為止的後果,是莫公公白白撿回一條老命,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是皇上與太皇太后拉扯爭奪間的第一件戰利品,當然,這件戰利品如今是放在皇上書案邊。
沈念一大步流星的走到御書房門前,守門的人已經統統都換過,其中有一個眼熟的,而沙公公已經進去回稟,只聽得寅迄在說:「沈正卿快些進來。」
那語調中,居然帶着一絲倉惶,那是一種不確定的不安感,隔着門都可以感受到,沈念一知道,那真的是出大事了。
「沈正卿,八百里軍報。」寅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