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的記憶很容易在虛實真幻中跳躍,也可能是你的母親給你細述過這些,因為她說得生動形象,一旦真的親臨此地,你同樣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沈念一將她放下來,「世寧,前面沒有路了。」
「沒有路了?」孫世寧還在想着那些分辨不明的記憶,沒反應過來。
「是,我們前面是一面山石,我們走到了盡頭。」沈念一頓了頓又道,「也或者是另一個開始。」
「山石的後面另有乾坤。」這一次,孫世寧想都沒想,徑直接話道,「所有的機關必然有一個出處,既然我們能夠安全的走到這裏,就表示我們沒有選錯路。」
「是,我們走得很準確,現在欠缺的,可能只是最後一招。」沈念一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問道,「世寧,你的手指恢復了多少?」
「五六成。」孫世寧其實每天都在測試自己的手指,有意無意中的抓捏,還有做些繁複的動作,聶思娘沒有騙人,她的整骨手法確實一流,若非傷處需要休養,怕是已經有八九分原狀了。」
沈念一都落在眼中,他自幼習武,當然對人體的骨骼承受能力所知不少,有時候見到她做出匪夷所思的角度,暗暗吃驚,恐怕這些已經是天賦,而並非是完全依靠後天訓練出來了的。
「五六成,要打開天衣無縫不能夠,要摸索到一面山石上的機關竅門,應該是穩妥的。」沈念一仿佛是自言自語道,「世寧,給你一炷香時間夠不夠?」
「什麼!」孫世寧張口結舌道,「一炷香要做什麼?」
沈念一分明笑了,笑聲很坦然,他將握住她肩膀的手,輕輕折轉,方便她直面那道山石石壁,剎那間,火摺子亮起,光明驟顯。
孫世寧大吃一驚,她已經聽聞過此時亮起燈燭是什麼後果,那些血紅着眼睛的吸血蝙蝠已經盡數被驚動起來,本來很是安靜的四周,尖銳的風聲不絕於耳,分明是有什麼在向着他們撲過來。
「世寧,不要轉頭,你只需想辦法將石壁打開,其他的都交由我就好。」沈念一的衣袖微動,袖劍如同一道白練出手。
孫世寧完完全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會在一炷香時間中守護好她的安全,而她必須將石壁打開,將新的通道打開,否則一炷香時間後,可能會有人見血,到時候,成百上千的吸血蝙蝠被激起獸性,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誰都不能說上個准數。
所以,他給她一炷香,就是一炷香,這是他計算好的底線。
她沒有時間再去想這些,一雙手飛快的在石壁上觸摸,她內心其實也是惶恐的,因為不知道需要用什麼手法來化解,這不像是先前那些明示,這是一場賭博,賭贏了,他們能夠順利脫身,賭輸了,前功盡棄,可能兩個人要將性命都留在此處。
孫世寧緊緊咬住嘴唇,先試了兩種簡單些的,石壁穩然不動,絲毫不受影響,她沒有遲疑,又換了兩種,身後的風聲更急,而她後背背脊已經滲出一層汗,真正是急出來的汗,她這裏一點進展沒有,而沈念一分明是生死搏命。
而她始終沒有回頭,沈念一先前的話關照的很及時,若是孫世寧見着了他的處境,恐怕更加容易分心,沈念一嘴角噙着一點冷意的笑容,腳底已經鋪了一層的暗紅色屍體。
他知道黑暗中停留的是吸血蝙蝠,只是沒有展開身形之前,不曾料得體積會是如此龐大,張開帶骨的翼翅足有三尺見長,有幾隻飛撲的相近,都能見到森森白牙,若是被這種牙齒咬一口,鮮血倒灌,止都止不住。
他從未與這種飛禽交過手,上來的時候,有些招架吃力,不過一旦袖劍出手,那種森然的殺氣盡數爆發出來,每一次出手直接將蝙蝠的腦袋削下,有時候一劍貫穿兩三隻,腳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飛過來的數量卻因為四散瀰漫而開的血腥氣變得更多,更無法控制。
「相公,我恐怕」孫世寧只說了五個字,而且說得很輕,然後重重咬住了嘴唇,那個她愛之敬之的男人,正在背後以自己的性命維護,她卻要說出這樣叫人泄氣的話語,她對不起他,也對不起自己。
所以,她將後頭的話含着嘴唇沁出的鮮血一起吞咽下肚,屏息凝神,雙手停了下來,這樣徒勞的嘗試,不過是浪費時間,她必須要想到一蹴而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