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筵席之中,是個活人都聽見了。
桌子上,只有老太太還若無其事的樣子,用一雙銀筷子點着梅花肉,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多吃這半塊。
孫世寧明白,這是侯府的家務事,老太太已經見慣不怪。
果然,諸人很快就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酒杯的碰撞聲就能蓋住所有。
孫世寧喝了半杯果子露,味道應該是極好的,可不知道為何,到了喉嚨里又酸又澀,叫人不舒服,忽而身邊的陸綰悅用手肘碰了碰她。
抬起頭來,才發現是老太太在同她說話,像是已經重複兩次,不見她回答,臉上有些不悅,孫世寧趕緊說道:「方才陸家姐姐說果子露好喝,我貪嘴,才喝了半杯,人卻有些迷糊了,老太太莫怪我出醜了。」
「難怪會走神,果子露上口甜,後勁足,要是沒些酒量還真不能多喝。」老太太接受了她的解釋,「如意,去端一碗洛神花茶,給孫姑娘解酒。」
孫世寧喝了一嘴的酸甜茶水,差些嗆到,老太太沒打算放過她:「方才正問你,你以前在哪裏住?」
「同母親住在鄉下。」
「聽口音,一口官話,倒是字正腔圓,聽不出土氣,那麼可曾許配了人家?」
孫世寧一怔,陸綰悅又在拉她袖口,她無奈之下,只能使出殺手鐧:「家父才過世數月,不敢提及此事。」
她知道年紀長的人一般都忌諱這些,老太太果然也不例外,趕緊不再多看她,調轉過頭,去同那穿桃紅色錦衣的女子說話。
陸綰悅起身說要去方便,孫世寧不用她暗示,跟着她一起去,兩個人穿梭過熱鬧的場子,有個丫環引着路,陸綰悅走到一半,譴了丫環走:「這裏我熟門熟路,自己去便是,老太太要使喚人的。」
孫世寧才發現這邊的空氣要好得多,趕緊多吸兩口,陸綰悅笑眯眯看着她:「以前沒出席過這種人多的筵席,慢慢就會習慣的。」
不,以後再不會來這樣複雜的地方,護國侯對她有恩,她才特意趕過來。
但是,孫世寧不會明說,她低垂着頭淺笑,樣子十分溫婉。
「我表哥見了你,就沒同你多說幾句話?」陸綰悅湊過臉來看她,「這樣的場合,你原來是因為守孝,所以才沒塗脂抹粉,看着倒是更顯清秀了。」
「你方才拉我衣袖又是為何?」
「你說呢?」陸綰悅不肯明說,自顧往前走,「侯爺府地方大,你還是要跟緊點才是。」
「方才,我聽到有人慘叫,以為是有意外發生,為什麼大家都裝作聽不見?」孫世寧知道陸綰悅對她有些不同,方才敢開口問。
「因為大家都不想多管閒事,免得惹禍上身,你自放心,絕對不會是意外,有些眼識的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陸綰悅走了幾步,輕嘆口氣道,「想不想聽其中原委,還不快些到我身邊來聽。」
護國侯膝下有兩子三女,女兒都已經出嫁,撇開不談,兩個兒子確實天壤之別,小兒子年僅十歲,已經寫得一手好文采,出口成章,落筆生花,連皇上都親口誇讚,說是個神童,這樣的名頭,哪個父母會不當做寶貝一樣。
然而,大兒子已經十九歲的年紀,行事為人卻和四五歲的幼童沒有什麼兩樣,非但如此,還有個不好聽的毛病,癲癇症發作起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會得像瘋狗似的在地上打滾,據說護國侯也找了不少名醫,卻始終不能將病治好。
如今,年紀大了,力氣也大了,發病之時,幾個丫環老媽子都按不住,想必剛才的慘叫便是那位大公子又犯病了。
「侯爺這樣好的人,家中卻有這般的不幸。」
孫世寧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陸綰悅冷聲而笑,意思不言而喻,是笑她瞎了眼,胡亂看人兩眼就擅自下了決斷。
可是,當日若非護國侯護着,她怕是能被繼母薛氏當場就給攆了出去,連衣服包袱都不會給出,哪怕是他為人有什麼疏漏弊端,一來他是父親生前摯友,二來她懂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不過,陸綰悅也是好心提點,她不會高聲反駁,這種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難怪老太太一眼看了就說你性子好,果不
第四十章: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