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接過藥瓶,方才拔出瓶塞,熟悉的異香撲鼻而來,正是姜裴熙死去時,屋中的那股味道,中間隔了點距離,孫世寧還是能夠清楚聞到,眉頭一皺,暗道不妙,唐楚柔從荷包中取出一塊羅帕,遞過來。
她接過手,趕緊往口鼻處緊緊捂住,羅帕上有種辛辣而刺鼻的氣味,強烈刺激下,連打了四五個噴嚏,然而鼻子呼吸恢復通暢,腦海中的混沌之氣也隨之消散而開。
孫世寧驚喜問道:「這是什麼,如此好用?」
唐楚柔輕笑道:「這是我家的獨門秘方,用來掩蓋屍臭的,我才做仵作的時候,有時候經不住那股味道,也丟人現眼,幸而家父給了我這個方子,後來慢慢就習以為常,不過這款香料依舊帶在身邊,預防有些同僚在現場不適。」
孫世寧聽她說的輕描淡寫,卻也知曉一個年輕女子要擔負起大理寺仵作之職的重擔委實不易,其中的曲折與難處,不是常人能夠應付的,而唐楚柔都性格磊落爽直,完全沒有絲毫的陰鬱之色,難怪鄭大夫對她這般青眼有加。
「大人,死者身前已經身中紅丸毒性,方才我用銀針刺入其後脊背骨髓中查驗,毒性留在體內至少也有四五年之久,長期服用紅丸的不妥之處,怕是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身體越來越虛弱,時常神志不清,甚至有人會得失去理智,而死者的死因是一次性大量服食大約平日十倍的藥量,導致身體難以承受,暴斃身亡。」唐楚柔口齒清晰,說得乾脆利落,「如果藥丸平時放置在病人觸手可及之處,那麼他藥癮發作時,過量服食也是大有可能。」
「沒有可能,姜家又不是放棄了這個孩子,自然另有人替他看管藥物。」沈念一返身問站在角落的如意,「平日裏,誰管大公子服藥?」
「是我。」一個怯生生大的小丫環被人推搡着過來,「大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都是按照醫囑,每天給大公子煎藥,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平日裏煎的都是什麼藥?」沈念一衝着於澤使個眼色,於澤領會其意,悄悄退出院門。
「就是那些補藥,都是上好滋補的,我可以去取來沒有煎服過的給大人過目。」小丫環見大公子斃命,已經偷偷哭了幾回,這會兒被旁人推出來,更加膽怯,「大人,我不敢的,我不敢害死大公子。」
「去將藥材取來,小唐,你跟着過去看看。」沈念一的眼角餘光可以見到,那扇被小忠鎖上的院門,在大理寺的人進來以後,明明應該重新關合起來的,不知何時啟開幾分,有人已經趁着諸人不留神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還以為當真沒有人會看到,沈念一低頭摸了摸筆直的鼻樑,嘴角揚了一點。
唐楚柔很快將小丫環帶回來:「大人,負責煎藥的丫環喚作杜鵑,她取出的十多貼藥,如她所言都是上好的補湯,用於調理體虛之症,我方才又看過煎藥的罐子,還有傾倒在桶中的藥渣,都完全一致,沒有任何問題。」
「小忠。」沈念一揚聲喊道。
沒有回應,諸人面面相覷,屋內屋外,哪裏還有小忠的人影,如意目瞪口呆道:「是他鎖大門,又是他開大門,怎麼只有他一個人跑了?」
「因為平日打理大公子服用紅丸的人便是小忠。」沈念一不慌不忙地讓如意再次清點院中的人數,杜鵑過來幫忙,兩人確認過,確實只少了小忠一人。
「是他害死了大公子,所以要逃跑嗎?」杜鵑的聲音小的不行,臉上淚痕猶在,「平日裏,大公子對他一向很好,他做事也勤快。」
「他跑了,不是為着自己,而是要去通風報信。」沈念一輕輕道,「本來服侍大公子的人依舊都待在此處不可擅自行動。」他對着孫世寧伸出一隻手,「我們再去見一見老太太。」
孫世寧一怔,這個時候,還要再去會見老太太,總不至是老人家親手要毒害自己的孫兒,若是如此,又何必大費周章,替他物色人選,預備成親。
「不,不是老太太下的手。」沈念一像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適時解惑,「不過一把鑰匙開一扇門,不能急功近利。」
本來口口聲聲說要早休息的老太太,腰背挺直坐在大屋正中,旁邊明亮的燈燭打在她的臉上,見着沈念一時,她發聲問道:「沈大人是不是要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