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已經養成了習慣,每次午睡醒來都問一句冬青,沈少卿可曾來過?
冬青總是輕笑着搖搖頭,她並不十分惆悵若失,因為一早知道沈念一忙得不可開交,哪裏真的有空天天過來看望,又想到他一時衝動說下的話,成親以後,盡力每日回家吃飯,這一句話,聽聽就好,已經是十分的奢侈,不用較真。
冬青見她問的多了,以為是她相思成疾,建議道,要不要寫個書信,送去大理寺,沒準沈大人一見筆書,立即就能趕過來。
再遠還是在一個城中,能夠遠到哪裏去,再忙還是那小山般的案卷,早一天晚一天又有多大的區別。
孫世寧但笑不語,不知為何,她每每午睡,無論睡得深淺,耳畔總是能夠聽到沈念一說話的聲音,嗓音清冽淙淙,沒有太多的熱情,卻令人聽得適宜,雖然聽不見他具體說的言辭,卻知道都是些讓她歡喜的詞句,有時候睡着睡着就不想醒過來,一直能夠睡到夕陽西落。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留駐了他的所有在身邊,不再寂寥,不再沉悶,連睡一場午覺都變得異常美好。
因為,有那些曾經一起度過的美好,掉在記憶的湖中,碧藍碧藍的湖水,慢慢蕩漾起漣漪,讓走在湖邊之人,融入其情其景,不忍心走出來。
這一日,孫世寧蓋着薄被午睡,才剛剛入眠,就聽到有人說話,分明不是沈念一的聲音,爽朗分明,不是寅迄還能是誰,約莫是冬青說她才睡下,寅迄很快就壓低了嗓門,聲音尤其輕,而她的耳朵太靈,還是聽到末了那輕輕的一句:「我便在這裏等她醒來,我有些話想同她說。」
孫世寧睡不着了,寅迄的聲音中明明帶着迷惘,他是想來尋找一雙好用的耳朵,她受人恩惠,總算尋到可以回報的機會,當然要趕緊起身,還假裝不知有人客來訪,低聲喊道:「冬青,替我斟一杯茶來,是不是中午吃的有些咸,嘴巴乾的厲害。」
冬青很快倒了溫熱的茶水送進來,兩人默契猶在:「姑娘,六公子來了。」
這也是寅迄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不想在孫家被喊出皇子身份,他倒是不怕旁人的目光,只是念及孫世寧難做人。
孫世寧當然答應,她不改口,還是喚他六哥,喚的熟稔了,覺得實在不差:「替我將外衣取來,既然有客人來,就少睡一次。」
寅迄在外廳中,居然也不肯坐下,繞着中間的空處,大概已經轉了七八個圈子,見着她撩開帘子出來,頓時喜出望外,口中卻彆扭道:「我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打擾你休息?」
「不過是每天沒事可做的消遣,有人來說說笑笑,豈非比安靜躺着更加容易打發時間。」孫世寧笑吟吟說道。
寅迄粗中有細,將孫世寧由上而下看了一遭,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你的傷勢已經大好了!」
孫世寧的雙手換過了最薄的一層紗布,用鄭容和的話來說,就算解開紗布也是可行,不過皮膚需要再長一些的時間恢復,外觀不美,不如先覆着紗布才好。
「慢慢將養總是都會好的。」孫世寧知道他為了此事吃心吃力,送湯送藥,又立時補了一句,「你上一次送來的那種外用的藥很好,每次擦上去都特別舒服,已經用了半匣子,等都用完,應該就徹底不用紗布裹手了。」
她見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日光的一雙手,皮膚變成種淡粉的顏色,很薄很薄,有些地方都似乎能夠見到纖細的經脈,在皮膚底下有節奏的微微跳動,不能說是丑,然而要是暴露在別人眼前,必然也會用異樣的目光多看幾眼。
那種皮膚太明顯不是天生的,而是用太多的好藥栽培出來,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會不會一直變成這樣詭異的粉色,鄭大夫卻笑起來,讓外頭一個帶着孩子來看病的婦人將雙手取出來給她過目。
那是一雙做慣了粗活的手,皮膚的顏色比其他部位要深許多,指節粗大,指甲十個裏頭倒是有六七個開裂,可婦人顯然早已經習以為常,湊過眼來看了看孫世寧露在外頭的手:「這位姑娘是受了傷?」
「傷得很厲害。」鄭容和實話實說。
「看起來還好了。」婦人笑得很直爽,「受傷的都比我這樣的手好看,姑娘不必煩心,最多一兩個月就都養好了,我的這
第一百九十一章:清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