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更加喜歡沈念一的車,後壁開窗,細小的木條打着格子,湊近了可以看見外頭的風景,外人卻見不到裏面,而且空氣流暢,絲毫不覺悶氣。
反觀在長春宮中,明明那麼大的地方,孤零零的幾個人,她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不知是什麼壓着後脖頸處,要是再坐下去,整個人都會匍匐下來,不能動彈。
沈念一來的正是時候,他一貫充當救星的角色,所以格外討好,令人依戀不舍,孫世寧慢慢側過身去,將臉頰貼在他的膝蓋處,她曾經沒有想過會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如果哪一天,他轉身要走,她會向着不同的方向離開,漸走漸遠,再無交集。
然而,人非草木,此一時彼一時,要她再說離開的話,她已經說不出口,沈念一的手輕輕按在她的發頂,暖融融的,十分舒服:「世寧,我已經想辦法尋雙親的落腳之處,一有消息,必將我們的事情相告,我突然覺得,早些成親也好。」
孫世寧微笑着道:「我都聽你的。」
「那你就是應允了?」沈念一沒覺得這樣重要的話,在馬車上展開有絲毫的突兀之處,只要彼此有心,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是,你說的都好,只要你家令尊令堂不嫌棄我的出身貧寒。」
「他們倆人不會看重這些。」
「在父母眼中,兒子總是勝人一籌,更何況是年少成名,名滿天下的沈少卿。」孫世寧一股腦兒的坐起身來,笑吟吟道,「旁人不說,我自己都覺得是高攀了。」
「這是家母與令堂為我們訂下的親事,你要相信長輩的眼光。」沈念一也笑起來,一隻手伸過來,蓋住了她的雙眼,她眼前一黑,卻沒有絲毫的懼怕,他俯下身,嘴唇幾乎就貼着她的耳朵,「我覺得你是最好的,已經足夠,這事兒上頭沒有高攀低就,以後若是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定然不會輕饒。」
孫世寧的才想說一句俏皮話,問問怎麼個不輕饒,是要家法處置,還是要打手心,耳垂處一熱,卻是他的牙齒輕輕碰上來,不輕不重咬住她的純白耳珠,笑聲發悶含在喉底,她的雙眼不能見物,其他的感官就更加敏感,他的舌尖很慢很慢划過耳垂後的一小塊凝脂,她呆若木雞。
明明沈念一的舉止再輕巧柔和不過,孫世寧卻連嘴巴都不敢張開,生怕一顆突突亂跳的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沈念一總算肯放過她,緩緩地坐直起來,下巴依舊抵住她的頭髮:「世寧,我嚇着你了。」手指從她的眼帘處挪移開來,她依舊僵着一動不動,他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鼻尖:「世寧回神了。」
卻見孫世寧長長吁出一口氣,難怪臉孔都憋紅了,自打他靠近過來,她就沒敢透氣,生怕他身體散發出的那種清洌氣息,越發令人把持不住搖盪的心:「方才,那樣不行。」
「方才哪樣?」沈念一掰過她的臉,與她對視,明明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是故意要逗弄她一下,看着她簡直像只炸毛的貓咪,心情大好,將在御書房裏吐不出來的一口鬱氣都盡數融化了。
孫世寧努力在心裏暗暗的問,那個初見時,高傲的根本不正眼瞧人的沈大人呢,那個初見時,左右嫌棄她又丑又臭的沈大人呢,那個初見時,說一句話都能夠凍死對方的沈大人呢,她好生懷念。
眼前這個連嘴角挑起的笑容都能令人心跳加快至死的男人不是她認識的沈念一,不知是何方神聖佔據了他的身體,如此可恨,又如此叫人愛得不能自己。
「我不會逾越的,一切都等我們成親以後。」沈念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世寧,你不用擔心那些事情。」
「我,我沒有擔心。」孫世寧死鴨子嘴硬道。
「那就更好了。」沈念一的笑容其實只會在她面前才肆無忌憚的展現,他不會告訴她,「到那時候,你的手也都好了,雖說不方便做精細的活計,也不妨事,你的嫁衣,我會讓行娘親手縫製,她的那雙手巧奪天工,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他什麼都已經替她想好,想周到,孫世寧低着頭笑,真的跟了眼前這個男人,怕是下半輩子都不用自己操勞煩心了。
沒等孫世寧回答,車子已經停下來,沈念一扶着她下來,孫世寧多看了一眼趕車的那位小哥,從頭到尾都沒出過聲,駕車的技術卻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