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寧夾帶在兩個人中間多少有些尷尬,唐楚柔是大理寺的要員,在這些地方小吏的眼中,根本就是高高在上,招惹不起,諸葛青耷拉着腦袋,一副任憑訓斥不還嘴的模樣,她都不忍心看。
沈念一依舊在看着窗外,他像是在天氣,更多的,又像是在等什麼人,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在等什麼?
屋檐下一匹馬忽而仰脖嘶叫,像是要掙脫開韁繩,跑到外頭去,霍永陽小跑過去,不知在馬耳朵底下的哪個位置捏了兩下,才讓其安靜下來:「大人,馬匹忽而受驚了。」
沈念一走到門前,看着馬匹,等着霍永陽安撫完,才鬆開眉頭:「或許是受天氣影響,你別讓馬匹衝出去,否則要是攔截不住,出去踏傷了人就是大事。」
「大人放心,我在軍中照看過上百匹戰馬,還是積累下些經驗的。」霍永陽雖然嬉笑着,眼神卻格外認真。
「那就好。」沈念一迴轉身,另一個車夫縮在角落沒動靜,他朗聲問道,「這裏離案發現場還有多少路?」
諸葛青趕緊趴在窗口,東張西望,卻又搖搖頭道:「視野不明,很難辨別,我只知道方才掉頭時,差不多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幸而大人當機立斷,後面半程路,只有官道,比較僻靜,再要找這樣能夠躲人躲馬的居所就不容易了。」
「何御史的老宅在城郊僻遠處,那麼平日裏生活豈非不方便?」沈念一想着何啟虎錦衣還鄉,又是到了陵縣這樣的小地方,照例而言,當然要居住在縣城中央,出門行事都簡便許多,沒想到從縣城趕着好馬的車子,都要走兩個時辰,一來一往非常費時費工。
「當日,胡知縣也幾次相邀,說是何御史年事已高,住的這樣僻遠多有不便,然而何御史卻一口咬定,只有老宅才適合他居住。」老房子是翻修過,住的也算舒適,不過就如同沈大人問的,想到縣城裏來扯幾匹布,或者買些好酒回去,也需要半天的功夫,「老宅中一共才幾個下人,照拂不過來,胡知縣只說是何御史一向低調慣了,不喜鋪張浪費。」
一位老人說這樣的話,尚過得去,但是何啟虎舉家搬遷,家中三代人,難道真的都心甘情願從天都搬到鄉下地方,沈念一有些想法,膝下的幾個兒子,居然也都紛紛返家,連以後的前程都放棄了,難道說,其中就不曾透着古怪?
「那麼,何家老宅前後,可有其他住家?」沈念一知道這場冰雹過去,現場留下的證據裏頭,再要找出能夠看能夠查的細節就愈發地稀少了,這樣子,反而不用着急,他定下心來,再細問諸葛青。
何家的老宅前後,確是沒有其他的住家,原先還有個很小的寺廟,沒有什麼香火,何御史給了那個主持還有兩個小和尚一筆香火錢,讓他們雲遊去再化一座新廟回來,說來這個何御史也是個能人,那個老主持居然就被他說動,帶着小弟子,頭也不回的去了,臨走前,到胡知縣那裏立下了軍令狀,籌不到建造新廟宇的燈油錢,絕不返鄉,諸葛青拍了下後腦勺,,他記得很清楚,主持那一年已經七十有二,胡知縣感嘆道,一個人想做成大事,其實不在於他幾歲開始做,而在與他是不是邁出了第一步。
他卻在背後偷偷說,那個老主持怕是這輩子都回不來,那個小廟被何家在四面砌了牆,幾尊年久失修的菩薩清冷冷地被關在了圍牆之中。
「除開這個被廢棄的小廟,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了。」說來也古怪,何家翻新舊宅,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一夜之間大火焚燒地乾淨,反而是那個小廟被磚牆圍着,除了讓煙熏得黑呼呼,卻沒有其他的傷害。
「所以說,除了何家的人,再沒有其他人受到牽連。」沈念一說着話,覺得身周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他們幾個會武功的人還不太明顯,孫世寧冷的臉色青白,不覺蜷縮住身子,窩在椅子裏一動不動。
諸葛青忽然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揉着鼻子道:「冰雹下的能凍死人。」
「丘成,找找有沒有火盆,先點起來取暖,小唐找些被褥來。」在冰雹下完之前,誰都走不掉,他可不願意孫世寧在這裏病倒了。
孫世寧凍得有些犯困,身體一冷,本能地就昏昏欲睡,她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聽着沈念一和諸葛青有問有答,目光瞟一下,卻見沈念一扶着椅子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