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眼皮一跳,道:「你說的是袁野吧?他那個事兒,不小,挺麻煩。」
說着,李慶又和謝凱碰了一杯,「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謝處的路子挺廣啊。」
謝凱誒了一聲,笑着搖頭道:「我哪有什麼路子,是我在的公司,眾興機械,跟袁野他們有生意上的往來,我是技術口這邊的負責人,這才跟他有了聯繫。」
「他那生意,攤子鋪得蠻大,好像去年還差點入圍縣裏的什麼什麼獎來着,但這年頭,生意做得再大又有什麼用,要辦你,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話說回來,袁野到底犯什麼事兒了,你剛才說麻煩,具體怎麼個麻煩法?」
這句話,明面上是在打聽袁野的事,但實際,卻是在探李慶的底,
這等粗淺的話術,李慶自是能識破,他便推脫說是從袁瓊孜處得到的消息,具體是什麼麻煩則不清楚,這種說法倒也合情合理,謝凱便信以為真。
又換了幾巡,李慶抬起頭在房間中掃視了一圈,一旁的謝凱見狀,立馬說道:「我帶你參觀參觀?」
能在縣城城區擁有這麼一套住房,這是謝凱奮鬥出來的結果,自然也是他的驕傲。
之前,謝凱還能保持矜持,但現在喝了酒,酒後吐真言,酒後現本性,他心裏的自豪,或許還有那麼一點虛榮就再也藏不住,徹底展露了出來。
而這,也正中李慶下懷,倒不是懷疑謝凱,只是在沒有結果之前,看誰都像犯罪嫌疑人。
至於那一點點虛榮心,便由得謝凱去吧。
謝凱一站起來,酒勁上頭,沖的他打了個趔趄,李慶連忙伸手去扶,謝凱卻不領情,堅持說自己沒事,堅決不要李慶幫忙。
搖搖晃晃着站穩了,謝凱一邊招呼李慶跟上他,一邊說:「這裏什麼都好,就是隔音有點差,昨晚樓上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大半夜不睡覺,鬧個不停。」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慶瞳孔微微一縮,不自禁地抬頭朝樓上看去。
浦華公寓一共有五層,樓頂是露天的公共區域,謝凱家住在四樓,屍體被發現的地方是在302,也就是三樓,謝凱卻說昨晚樓上很吵
李慶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明悟,這絲明悟像是貓的爪子,撓的他心裏發癢,但始終就是差了那臨門一腳,不能真正把握這絲明悟背後的真諦。
在謝凱的大聲催促下,李慶結束了思考,起身跟了上去。
房子到手的時候是清水房,謝凱雖不懂設計,但在裝修佈置上卻花了很多心思,是以他對家裏得大小細節都瞭若指掌,介紹起來,也是如數家珍。
「當初搬進來的時候,我家裏特地挑了個好日子,風風光光地大辦了一場,擺了幾桌,算是給這個屋子開了火,增了光。」
謝凱說這話時,滿身酒氣也掩不住他臉上的得意,有一種指點江山,「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感覺。
或許在內心深處,謝凱仍是不服氣,覺得丟了臉,落了一身風骨,所以才要在這裏找回一些場子。
李慶心不在焉地跟在謝凱身後,眼角瞥到謝凱有些得意的樣子,心中就一陣好笑,只覺得眼前的這位老同學實在有些意思。
在他的身上,李慶隱隱約約地看到了某種縮影,至於這縮影背後究竟是什麼,還需要進一步的探索與論證。
帶着李慶來到臥室,謝凱一屁股直接坐在大白床上,鬆軟的床墊讓他整個人上下起伏着,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
「這個床,當時那無良商家忽悠我說是新發明出來的款式,能幫助睡眠,還有利於脊椎健康,整整花了我一百二十塊大洋,實際上,沒一點用。」
「我請了個保潔,一個星期來做一次,你別看這床套這麼白,但其實這附近灰塵很大,平時我白天去上班家裏都不敢開窗」
說着說着,謝凱身子就慢慢軟了下去,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後就成了小聲的嘀咕呢喃,倒在床上,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一旁,李慶如遭雷擊般,呆立原地。
他現在終於知道,那一絲明悟究竟源自何處了。
乾淨,302房間的臥室,太乾淨了!